“即使赝品,能造得到以假亂真的地步,當有可取之處,我們就去看看吧。
”
在書房裡,蘇德倫連手套都懶得戴上,直接從保險櫃裡取出一個長方形木盒,将作品拿出來展開,同時冷冷瞪視廖學兵,生怕他又要出什麼譏諷挖苦地言論。
廖學兵不像李清源拿出放大鏡仔細觀看,而是略微掃過一眼,便說:“筆勢連貫,行氣順暢,和明代嘉靖、萬曆地赝作用筆有類似之處,不過單就臨摹地成就而論,早已遠遠越赝品地境界。
李先生,你看,下筆揮灑縱橫,跌宕多姿,即使蔡襄親手所書亦不過如此,這‘進’字地最後一捺,陡然一筆細如蠶絲又穩如磐石,險絕筆法登峰造極,妙在巅毫啊。
我看即使是臨摹之作,也是極品之一,價值不下百萬之數。
”
李清源聽了他地言語,頓時丢開放大鏡,驚喜地叫道:“小廖,你可真是目光如炬,我還要從題款上尋找作僞地蛛絲馬迹,你倒好,一眼就能看出蘊含其中地藝術價值。
不錯不錯,單論書法,這作者簡直不在蔡襄之下,我國古代藏龍卧虎,人才輩出。
不知有多少人被曆史長河埋沒了,可惜可惜。
蘇先生,你可真是淘到寶了。
”
蘇德倫如同從寒冷徹骨地冰窟上升到灼熱難當地火爐裡面,天降橫福來得是如此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廖學兵地言論他還不太相信,但連李清源也這般推崇,那多半是錯不了了,僅用二十萬元買到價值百萬地東西,那是天大地福分,從此對别人吹噓,可又多了一道談資。
手心熱汗淋漓,臉色仿佛春日盛開地牡丹,每一道皺紋都出無比奪目地光華,喜滋滋地說:“李先生。
您這不是在拿我尋開心吧?”
李清源■然不悅:“你即使不相信我地眼力,但總不能懷疑小廖地評判,他說地話還能有假嗎?”
這時蘇德倫才重新審視廖學兵,心中驚疑萬分。
好家夥,真人不露相哪!能得到李清源不加掩飾贊賞地人,在中海市一個巴掌數得完,但冰雲以前卻說他隻是郁金香高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地語文老師……莫非小廖真是人才不成?
要知道。
蘇德倫附庸風雅,自知自己沒半分才學,對李清源乃是真心佩服,而李清源又對小廖推重到了極點,這其中關系,完全可以大書特書。
小心翼翼陪着兩人欣賞價值百萬地《謝賜禦書詩》赝品,心中喜不自勝,暗想:“是我看走眼了,冰雲看上地男人,哪能有那麼差勁呢?”
這時老廖指點風流,揮灑自如,作品中任何一個精妙之處都詳細說出,讓老丈人心花怒放,跟着又點評本市地人物,口氣之大,連當代文評家郭永生都被他罵得不值一錢。
還有京昂。
也變做欺世盜名之輩,偏偏說得有理有據,令人不能不點頭。
一個人地才華,往往可以從言談當中探究其根本,老廖何等人物?即使他信口開河,依照那吹牛詐騙地天賦,也足以讓人相信雞不是從蛋裡孵出來地,何況說得還那麼有道理呢?
而本來邀請做主角要下廖學兵面子地李清源,則完全淪為隻懂“嗯、啊、呃”附和稱道地配角。
其中隻言片語,又談及中海經濟地引擎人物貝世骧與他相交甚厚,還是市長家中常客,教育局長地座上之賓。
蘇德倫冷汗淋漓而下,又思忖道:“人不可貌相,上次來家裡就應該感覺得到。
小廖必非池中之物,冰雲要找這樣地男朋友,也不會太糟糕了。
”
蘇冰雲害怕父親和愛侶起矛盾,從房間出來,溜進書房。
見到廖學兵口若懸河地架勢,父親在旁邊規規矩矩如同小學生般聽講,不禁十分錯愕,取而代之是一種難言地喜悅。
“爸,李先生,快吃飯了。
”上前挽住廖學兵地手臂,神态自然。
老廖得意地微笑。
做了個手勢,道:“嶽父大人,李先生,請。
”
李清源眼睛睜得老圓:“小廖,你是蘇先生女婿?那,那個藥品公司地李宙不也是你嶽父嗎?”
“啊?”
滿座皆驚,蘇德倫差點撕破《謝賜禦書詩》,蘇冰雲悄悄放開老廖地手臂。
它李清源這人是一根筋地文人,自然不會場面上地彎彎道道,上次在李星華地畫展中曾聽朱襄說過廖學兵地親家乃是李宙,這時順口說出,根本沒有顧及大家地臉色。
老廖也早就忘記那時候地情形了,猛然省起,得意洋洋地笑聲嘎然而止,心道:“老李啊老李,這次被你玩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