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了。
容止靜靜地張着眼望着上方的虛空他性子素來沉定自持少有如此沉不住氣的時候方才楚玉尚未離開屋内隻轉過身去他便忍不住睜眼來這在别人也許不過是些許小事可是在他而言卻是極大的失态。
他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回響着方才楚玉所說的話心中已是一片驚愕驚愕得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為了什麼而震驚慣常明晰的心思此時竟混亂成一團好像潮水波濤澎湃不可抵禦。
但是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沒有在楚玉轉身之前“醒來”更沒有在她轉身之後叫住她。
就如同是洶湧澎湃的潮水不管多麼的激烈暴戾卻遇上更為堅固強韌的高大堤壩一分一毫都動搖不得。
他曾對人說為謀用計者要掌控住自己的心态不能沉迷于陰謀詭道之中可是他卻隐下了一點未說:掌握得太過強硬穩固了也便失了尋常的人性。
若連自己的感情思緒都能完全以理性掌控人生之中沒有意外也沒有悲喜這是何等的可怖又是何等的可怕?
容止知道這樣不好可是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人生的觀念和信條都已經固定成型兼之他自己也沒有改變的意圖便一直這麼下來。
縱然是有花錯先告知他生的變動再來是楚玉以為他昏迷将心中最大秘密說出來這接二連三的沖擊性消息也不過是讓他心神震蕩驚愕有加。
可是要說是感動卻還尚且不及。
楚玉并不是第一個待他好的人倘若每個人對他好。
他都要感動一番那麼容止也不會是今日的容止了。
隻不過……
容止微微颦眉。
…他秀麗地眉梢原本婉約柔和卻因為瘦削而顯出來一點兒料峭的鋒芒每稍一動作便仿似輕輕地飛出一刀:“楚玉楚……玉……嗎?”
他有些無意識地念着這個名字。
從前隻不過是一個人的尋常代号可是此時念起來每一個音調帶起微微地氣流都仿佛緩慢震蕩起來什麼。
一直盤桓在胸口的那隻強大地無所不在的掌控着一切的鋼鐵手腕在這一刻産生了細細的裂紋。
很細小很微不足道甚至覺察不出來可是确實實在在是産生了。
容止有一些些惘然的無錯。
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份奇異地震動思索片刻。
最後還是決定暫且壓下。
楚玉的事情可以容後再想現在需要優先考量的。
則是因為這一變故對他所布置計劃的影響。
依花錯所說的情形他約莫不必通過自己的安排便可獲救可是如此一來……他的計劃是在楚玉不能成功他讓花錯将手環取來還給天如鏡的基礎上進行的可是觀花錯方才地神情對楚玉的此舉十分樂意大約會暫緩出手等天如鏡救治他之後再行打算。
而在此之後……
容止靜靜躺在床上有條不紊地梳理着一條又一條的線索反溯每一處安排過了許久他露出一抹無奈地笑容:“花錯……”
他輕聲開口但是沒人回應。
花錯不在。
抿了一下嘴唇容止慢慢蓄積全身的力量支撐着自己坐起來想要走下床去:有一個關節可能會出差錯花錯他……
他這一睡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即便是得天如鏡救治也不一定能夠立即蘇醒倘若醒來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