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飛檐怪獸,庭院雕窗,濃重的黑影投在很大很空曠的花園裡,有一種叫人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李蕭然沖在前面,幾乎是第一個趕到了李未央的院子裡,然而整個院子此刻都是一團忙亂,根本沒人顧得上他。
就連新房裡的新郎新娘都再也顧不得洞房花燭夜,一路扶着老夫人快步走過來,李未央慢慢的走在最後面,然後低聲問趙月道:“你大哥都準備好了嗎?”
趙月點點頭,道:“小姐放心,那人全都認了。
”
李未央略略停頓,随後微微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兩撥人在院子門口彙聚成一撥,就看見一個丫頭捧着一盆熱水快步的跑上來,李蕭然用變了調的聲音喊道:“到底怎麼回事!”
丫頭一哆嗦,慢慢地回來頭來,蒼白的小臉在屋子裡透出的燭光下遙遙向着衆人:“夫人,夫人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暈倒了——”
那丫頭的聲音,讓李蕭然的心已縮到了一塊,他顧不得其他,快步進了屋子。
老夫人看了一眼二少爺,道:“别過去了,你帶着新娘子趕緊回屋,這是要忌諱的!”
李敏康愣了一下,猶豫地看了一眼孫沿君,随後點點頭,道:“咱們不要在這裡添亂,快回去吧。
”
孫沿君面色十分擔憂,嫁進門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事情,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啊,希望老夫人不要因為這樣對她産生什麼壞印象。
原本她想要留下來看看情況再說,但夫君都說要回去,她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轉頭向李未央略一點頭,随後跟着李敏康離去。
老夫人這才帶着其他人進了東邊屋子。
一見到蔣月蘭,李老夫人便知道大事不好,血,已從她的衣裙上滲了出來。
李蕭然快步走過去抱住她,蔣月蘭蒼白的面孔盯着他,用最後一點力氣哀怨地說道:“老爺,求求您!我……我的孩子……一定要保住。
”
淚水順着她潔白的面孔蜿蜒着流了下來,讓李蕭然看見了無比的心痛……這可是他的兒子,月蘭進門後唯一的嫡子啊,可以說是他唯一的期望,尤其在被形容成文曲星下凡之後,他更是無比地期待,可現在……
“快,快去請王太醫!”李老夫人忙不疊地提醒道。
李蕭然一下子驚醒過來,今天這婚宴,與李家素來交好的王太醫也來慶賀,并且人此刻就在外面。
他立刻道:“我去,我親自去請!”說着,把蔣月蘭交給跟着老夫人一塊進來的榮媽媽,快步離去了。
榮媽媽趕緊上去,輕聲安慰着。
李未央看着蔣月蘭靠在枕頭上,哀哀地哭個不停,卻并不走過去關心,隻是照顧着老夫人坐下,然後吩咐人上茶。
李常笑此刻臉色煞白,圍在床邊看着蔣月蘭,一副要哭的模樣。
二夫人和二小姐卻是掩飾不住臉上的幸災樂禍。
要說這家裡誰最真實,這一對母女倆認第二,當真是沒有人敢認第一。
有時候李未央也很佩服他們,什麼都放在臉上,若非二夫人強硬的娘家和李老夫人明裡暗裡的寬容,早不知淪落到什麼地步去了,他們還整天嚷嚷着老夫人偏心嫡子。
人家親生的兒子當然會偏心一點,但總的說來,李老夫人都是一個公正的人,不但把庶出的兒子帶大了,還給他娶了媳婦,謀了好前程,甚至容忍着不知輕重的二夫人,算是很厚道了。
但是此刻,看着二夫人喜悅形于色,李老夫人也不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二夫人不由低下頭,當作沒有看到。
誰都知道老夫人多重視這個将要出生的嫡子,不過,蔣月蘭出事可和他們二房沒有關系,她是住在李未央這裡的不是嗎,受到責難的應該是李未央才對。
二夫人心裡想着,巴不得大房鬧得翻了天才好!
蔣月蘭在床上哭泣,不停的叫疼,過了一會兒,王太醫幾乎是被李蕭然一路飛奔帶來了。
李蕭然急切道:“王太醫,一切拜托你了,一定要保住内子的孩子!”
王太醫點頭,道:“我盡力而為。
”說着,上前去給蔣月蘭把了脈,又足足耗費了半個時辰,才慢慢從簾子裡頭走出來,凝重道:“大夫人的性命是保住了,但孩子卻沒了,唉,真是可惜,可惜啊!”
李蕭然在聽到孩子最終還是沒有保住的時候,身形一個晃動,差點栽倒下來,旁邊的人連忙扶住他,他緩過神來,幽深瞳孔掩藏着怒火:“到底怎麼回事!”
榮媽媽也是不停地擦眼淚:“老爺,今兒本來一切都是好好的,就是春菊那丫頭早上說錯了話,不小心氣着了夫人,夫人就叫她出去外頭院子裡跪着,原本奴婢想着讓三小姐說幾句寬慰的話,誰知三小姐卻連看都不看一眼,拔腿就走了,夫人氣了半響,又把那春菊叫進來說了一通,越說越氣,結果就——”
說的好像變成李未央的錯處一樣——李未央聽了,隻是淡淡道:“母親自從懷孕後,脾氣暴躁了許多,身邊的丫頭動辄得咎,往日裡我自然是要勸着一點,但今天是二哥的大喜日子,一大早老夫人便叫了我去待客,實在是無暇分身。
誰曾想母親竟然為了一點小事,氣成這個樣子……”
李蕭然瞪了她一眼,道:“你是說你母親心胸狹隘?”
李未央歎了一口氣,道:“未央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是懷孕的人難照顧,未央早已說過,我自己不過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又如何去照顧母親呢,可父親您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