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戲台前,李未央和孫沿君正在悠閑地聽戲,面前擺放的小茶桌上,滿滿都是果盤,裝着京都最有名的點心鋪産的青梅果脯,玫瑰酥,芙蓉糕,豆末糖,還有一些新鮮的瓜子、幹果等,都是難得的風味。
孫沿君很愛吃,不由暗暗稱贊,笑道:“未央,你這日子倒是舒坦,外頭鬧得一塌糊塗,你這邊錦衣玉食,小曲美食,便是宮中的金枝玉葉們也沒你這麼自在。
”
李未央聽了笑笑,輕輕靠到坐墊上,說:“人麼,累的時候自當累,快活的時候自當快活,何必遵循那麼多框框條條,讓自己不舒服。
”其實她倒是不愛聽戲,隻覺得那戲文酸的倒牙,可孫沿君卻喜歡,尤其她作為剛剛嫁過來的媳婦,總是被二夫人叫到跟前去立規矩,日子過得苦不堪言,李未央既然約了她來,自然要讓她開心的。
“蔣月蘭還跪在祠堂裡頭,你當真不管?”孫沿君微笑着看了一眼台上的花旦,輕聲問道。
李未央手裡捧着暖爐,微微一笑,道:“這是父親叫她跪着,他不肯原諒她,我又有什麼辦法,隻好委屈她繼續跪着了。
”
孫沿君搖了搖頭,似歎息似感慨:“剛剛小産便在冰冷的地闆上跪了三天三夜,居然還能活下來,倒真是不容易。
”
李未央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和煦:“這個麼,父親到底是舍不得她呀。
”
孫沿君沒李未央那麼多心眼,不由道:“舍不得?大伯父真是瘋了不成,一個紅杏出牆的女人,隻不過明面上保住了名聲而已,誰還不知道底細呢?!”孫沿君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隐隐也聽到一些風聲,并加上繪聲繪色的描述和猜測,于是她勾勒出了另外一個版本,一個李未央一直在誘導大家相信的版本。
李未央聽了這話隻是笑道:“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你理解的有誤。
”李蕭然可不是不想處死蔣月蘭,他不過是不想再死一個老婆了,再加上李常笑等人的婚事馬上就要提上議程,若是這時候蔣月蘭死了,婚事可都要再等三年,三年以後,全都變成了老姑娘,這李家的日子可真是沒法兒過了。
這個男人睚眦必較,絕對不會原諒蔣月蘭的“背叛”,所以他表面沒說什麼,卻命令蔣月蘭跪在祠堂裡頭十天十夜,不讓她死,卻也不讓她快活。
跪十天,對于一個剛剛小産的女人來說,等于是要了她的半條命。
當然,他還命令人輪番在那裡守着,蔣月蘭若是堅持不住了,便用參湯吊着她的性命,反正不能讓她死就是。
在這一點上,李未央很佩服李蕭然,他折磨人的本事比起自己還狠毒三分,更重要的是,殺人不見血,甚至連名聲都不會耽擱。
明面上,蔣月蘭是因為設下計策誣陷他人才被懲罰,實際上,他是在變相懲罰她的不忠。
“可是,大伯父會不會後悔?萬一蔣月蘭三言兩語——”
李未央隻是微笑了一下,道:“自然不會,我若是男人,妻子給我戴了綠帽子,我是絕對不會再原諒她的。
”盡管這綠帽子是李未央強行加上去的,蔣家在鼻煙壺上動了手腳,李未央早已知曉,但她從來樂觀其成,李蕭然不能生育對于李敏之而言,可是大大的好事,再也不會有人威脅她弟弟的地位了。
人性都是自私的,她李未央更是隻為自己和親人着想,至于李蕭然,他這個父親從來沒有顧及過她,她又何必理他死活。
不能生孩子,就意味着他必須好好保護着李敏之,還得拼上一切的力量才行,想想就覺得可笑。
“那——榮媽媽呢?”孫沿君好奇地道,“我聽說,那天大伯父将榮媽媽交給你處置,一路拉出去的時候,她口中叫罵不絕呢!”
“她已經不能說話了。
”李未央淡淡笑道。
孫沿君臉上露出吃驚的神情:“死了嗎?”
李未央看了一眼滿臉單純的孫沿君,覺得有必要讓她接受一次殘酷教育,便淡淡道:“趙月,你說吧。
”
趙月面無表情地道:“小姐嫌那老女人太吵,直接命人剪了她的舌頭。
”
孫沿君心頭一驚,她沒想到,李未央居然這樣厲害。
如果換了是她,不過是打幾個闆子趕出去便罷了,這一出手就是剪掉舌頭,似乎太殘酷了點,想到這裡,她輕聲道:“她不過是替主子盡忠,嚴格說來,并沒有什麼錯的——”
“是啊,可是向劉媽媽讨畫,讓何大夫為七姨娘開藥,甚至于為蔣月蘭布局,什麼都少不了她,我從來沒有說過她錯,不過彼此立場不同罷了,隻是她既然是輸家,就要願賭服輸,生死無怨,罵罵咧咧的算是什麼道理?若我換在她的位置上,早一把剪刀抹了脖子,何至于落到敵人手上受盡折磨呢?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李未央撥了一塊糖,輕輕放進了嘴巴裡。
白芷笑道:“二少夫人,小姐這麼做,也是個殺雞儆猴的好機會。
”
李未央見孫沿君眼底還有不忍之色,不由慢條斯理道:“旁人待我好,我自然回敬百倍,若是主動挑釁,就怪不得我了……”她瞥了眼不遠處的院子,冷道:“不光是榮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