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過太子、超過拓跋真,超過九公主,她才是這個宮裡最受到皇帝另眼看待的孩子。
這其中,當然還有一個因素,那就是皇帝愧對于她,對于她的婚事,對于她驟然守寡的命運,皇帝永遠都無法忘記這一點,哪怕他高高在上,旁人都不敢觸犯他的威嚴,可是她卻敢,因為她在他面前,永遠是一個女兒,而不是一個公主。
而他,也隻能是一個愧疚的父親,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永甯公主走後,皇帝長籲短歎,蓮妃這時才敢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陛下。
”
皇帝擡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繼續歎氣,道:“這可該如何是好?”
蓮妃搖了搖頭,永甯公主來就這一一句話:女兒我受了委屈,父親你看着辦吧!她慢慢道:“這燕王,也過于放縱大膽了!聽聞他到達京都,就不斷挑釁滋事,甚至見到美麗的女子便無比輕浮地恣意調笑,如今居然敢欺淩到永甯公主的頭上,這簡直是太過分!”
皇帝冷着臉,僵硬道:“這個朕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敢作出這等事來!”他心中更加疑惑,永甯公主不算什麼美人,又是個寡婦,到底元毓是如何看上她的,這什麼眼神?不過,他又怎麼會知道,是李敏德把元毓痛打一頓之後,等他昏迷後丢上了永甯公主的床呢——
蓮妃看了皇帝一眼,心頭暗笑,面上卻無限同情,又是義憤填膺,道:“臣妾知道陛下擔心什麼,但現在盟書已成,這燕王也該給他一點教訓!”
皇帝搖了搖頭,道:“若是按照朕的法子,殺了他都使得!可是一旦此事傳出去,永甯的名聲——她剛才說的是一時氣話,但真的衆人皆知,她不想死也要死了。
”
蓮妃愁容滿面,道:“這事情變成這等模樣,可如何是好啊?”
皇帝有足足半個時辰都不說話,蓮妃也不敢催促,隻敢在旁邊倒了杯茶,靜靜等着,直到皇帝沉吟道:“永甯這些年來,實在是吃了不少苦,朕應該好好補償她才是。
”
蓮妃無比驚訝:“陛下的意思是?”
皇帝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越西的燕王,的确是個美男子。
”
蓮妃的臉色有點古怪,燕王元毓這樣俊俏的美少年,配上永甯公主,怕是不妥吧,而且永甯的年紀可是……但她不敢說燕王會反對,這等于是向皇帝在抱怨公主的年紀大了,又不夠漂亮,性情還那麼高傲,實在不适合作為和親人選。
在皇帝眼裡,這個長女雖然年少守寡,但終究還是他的金枝玉葉,比世上任何千金小姐都要嬌貴的,哪裡會覺得她配不上元毓呢?蓮妃試探着道:“這,不知公主是否願意。
”
皇帝笑道:“朕其實早就已經想過,将來給她找個伴兒,才是最為妥當的。
可惜一直沒有合适的人選,那些言官們又總是盯着皇室,她總歸是個寡婦,再嫁會傳出不少流言蜚語,再加上她又個性執拗,堅持不肯改嫁。
但這次可不同,既然是和親,她就是為大曆作出犧牲,言官們不但不會胡說八道,反而會贊美她。
而她現在不樂意,将來也會感激朕。
作為女子,孤身一人,就是錦衣玉食供奉着她,終究難耐寂寞,現在元毓壞了她清譽,縱然追究也是無用,不如别總是端着架子,順着台階下來,跟他遠遠離開,天高地遠去做個燕王妃,大曆在一天,她這燕王妃的位置就穩穩當當的。
豈不是好事?”
早在燕王求婚的時候,他便已經想過,若非舍不得九公主遠嫁,這實在是一門不錯的親事。
後來太後說起李未央,他還覺得這和親便宜了她,現在一看,終歸是永甯公主最為合适。
蓮妃面上露出贊許之色,心中雖然覺得荒謬,但這樣一來,李未央的危機便徹底解除了……
兩天後,皇宮夜宴,諸位朝臣行過禮節之後,按照以往的慣例,應當是欣賞歌舞、縱情飲宴,但今天皇帝并沒有這樣做,他有話要說。
“衆位愛卿,越西日前送來國書,請與我大曆永結百年之好。
經慎重思慮,朕将為三子拓跋真迎娶越西安國公主。
”
衆人笑了,這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啊,越西皇帝特地送來安國公主,分明就是為了聯姻。
這些日子以來,在大曆京中也一直流行着這個說法,皇帝會為拓跋真迎娶安國公主……永結兩國秦晉之好。
李未央看了一眼,拓跋真面上的神情像是大喜過望,率先站起來向皇帝叩謝恩典。
安國公主目前還不是皇帝兒媳的身份,她隻是難得表現出嬌羞的神情,掩唇而笑。
他們的婚姻本來就是不可避免,李未央倒是很想知道,娶了這麼一匹胭脂馬回去,拓跋真的後院會變成怎樣的戰場。
皇帝旁邊的蓮妃,一臉的似笑非笑,而皇後,卻已經是身體不适許久,缺席了這次的宴會。
皇帝的話還沒有說完:“不光如此,越西燕王已經向朕求娶了永甯公主,朕也已經應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