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看向郭導,目光靜如寒霜,道:“五哥,現在這種情況,你看該怎麼辦呢?”
郭導目視着對方,李未央的面孔素白,眼瞳幽深,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那眼神之中隐隐有一絲期待。
郭導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微微一笑,終究下定了決心:“我會想方設法将這毒瘾戒掉。
”
李未央唇邊露出一絲笑意,正要說話,郭澄卻蹙眉道:“你是瘋了不成?我還從來沒有聽過誰能将這瘾頭戒掉的,若是一個不慎,你可能會把性命都搭進去。
”
郭澄說的不錯,那些服食逍遙散的人最終莫不是死在這上頭,根本沒有人能夠擺脫這種可怕的毒瘾。
所以郭導居然會答應李未央戒掉,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也讓他感到十分的驚訝,實在是想不到李未央居然有這樣大的力量,可以讓郭導下定決心。
李未央道:“五哥這麼做是對的,如果沒有辦法戒除這逍遙散的毒瘾,那麼他這一輩可能就要毀在這上頭。
将來父母親那裡知道了,隻怕是要大為傷心。
”
郭澄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呢?他隻是擔心……
郭導看着郭澄道:“三哥,你放心吧,既然我已經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的,隻不過我不能夠留在家裡,因為此事絕不能讓父母擔心。
”他說着,認真地道:“所以還要請三哥幫我安排一個秘密的地方。
”
郭澄看着目光堅定的弟弟,不得不咬牙道:“好,我這就去安排一個别院。
”
雖然這樣承諾,可郭導的神情是那麼的堅定,看在郭澄的眼裡又是一分擔心。
從郭導的房裡走出來,郭澄不禁擔憂道:“嘉兒,這件事情真的不必告訴父母親嗎?”
李未央的臉容映着陽光,眼神灼人道:“難道将來你要告訴他們,五哥染上了毒瘾嗎?這對于母親,又會是一個多麼大的打擊呢?”
郭澄歎了一口氣道:“我也知道你的擔心,隻是這瘾不是那麼好戒掉的,咱們應該怎麼向他們解釋五弟突然不在府中呢?”
郭敦搖了搖頭,插嘴道:“這沒有什麼解釋的,五弟心緒不甯,于是我們便合計了一下将他送到鄉下休養,等他心緒平靜再接回府來,我想無論是祖母還是母親,都應該體諒的,如果你實在擔心,就由我去說好了。
”
想不到一向粗豪的郭敦居然會同意,李未央贊許地看了他一眼,卻道:“不,還是我去說吧。
”
見他們兩人意見一緻,郭澄點了點頭道:“好,我就先去别院布置好一切,他們那裡你來解決吧。
”事實上,郭澄是很佩服李未央,很多難題在她的手上都能迎刃而解,尤其是在對付陳留公主和郭夫人上,李未央的能力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
事情并沒有剛開始預料的那麼順利,郭澄猜得不錯,這逍遙散的毒瘾的确是很難戒掉,三天之後随從找到李未央,禀報了郭導最近三日的一切進展,李未央和郭澄,郭敦一起匆匆趕赴了别院。
還沒有進入到屋子裡,便聽見裡面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吼聲,李未央快步進了屋子,卻看見了滿地狼藉,到處都是丢在地上的茶杯、瓷片。
而向來愛好整潔,形容優雅的郭導,卻靠在牆角閉目喘息着。
李未央上前了一步,卻不小心碰到了滿地的碎片,郭澄連忙道:“小心。
”
李未央蹙起了眉頭,滿地的碎片之上似乎都沾着血痕,她随之看向了郭導,卻見對方的手臂上到處都是斑斑的血痕,她隐約感覺到了什麼,随後向身後的侍從斥責道:“不是跟你說過嗎,不要讓五公子碰到任何尖利的東西!”
侍從吓了一跳,連忙道:“奴才知曉,奴才這幾天一直都很小心,剛才是不經意被五少爺摔了茶杯,奴才這就收拾幹淨!”
侍從趕忙去做了,李未央這才走到了郭導面前,蹲下了身子,柔聲道:“五哥。
”
郭導勉強睜開了眼睛,他看着李未央,目光渙散,說話的時候聲音嘶啞難辨:“嘉兒,我……我已經盡力了。
”他的靈魂是仿佛抽離的,目光盯在李未央身上,卻又好像沒在看她,身體在不斷的顫抖,他低下頭,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胳膊,不希望在李未央的面前失态,可是這一場荒誕的噩夢卻是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
李未央看着郭導,從前她的五哥是多麼的潇灑不羁,可是現在這個人頭發蓬亂,面色蒼白,眼睛之下都是烏青,手臂之上更是血迹斑斑,看起來完全和往日裡的郭導判若兩人。
背後的人顯然知道如何才能叫人生不如死,所以他們明明将郭導捉了去,卻并沒有下殺手,讓一個文武雙全的貴公子一輩子都舉不起長劍,讓他像爛泥一般任人踐踏……現在的郭導已經被裴家毀得差不多了,他們不單單是摧毀了郭導,也是摧毀了郭家人的希望,讓他們眼睜睜看着最心愛的兒子承受這一切。
任你驚采絕豔,任你聰明絕頂,讓你身體殘廢、依賴毒瘾,成為徹徹底底的廢人,這比殺了你還要殘忍百倍千倍。
李未央不禁握緊了拳頭,裴家人很厲害,真的很厲害,這樣折磨人的手段,着實比她還要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