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神情淡漠地道:“郭嘉,你以為大周君臣都是傻子不成。
興修水利,不管對哪個國家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尤其對于大周這樣的國家來說,一旦他們獲得了水源,也意味着他們就獲得了取勝的關鍵。
你以為,朕會給對方這樣的機會嗎?”
李未央自然明白,對于當時的各國來說,糧食是決定勝負的重要因素。
因為一場戰争下來,要消耗百萬斤甚至是上千萬斤的糧食,大周在四處作戰的同時,又十分重視開墾耕種。
可惜大周國内因為經常發生的旱災,嚴重影響了糧食産量。
而對于發展農業來說,水利也是最要命的事。
大周國力雖然強盛,可是他們真正的平原沃野數量卻極少,因此這些年來大周才不敢輕易對強盛的越西發動戰争。
如果真讓大周興修水利,增加糧食産量,這也就意味着他們下一步會有很豐富的糧食儲備,自然而然就會越過草原向越西動手,這可絕不是越西皇帝願意看見的。
李未央明白對方的心思,隻是道:“所謂興修水利,有好處也有壞處,對于大周這樣的國家而言想要修如此大規模的水渠,足足需要七八年的時間。
若是這修渠者為大周牟利,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利國利民,可他若是為越西牟利,也能夠禍周殃民。
”
皇帝冷冷地看着李未央,目光之中卻流露出一絲探尋道:“這麼說,你已經有了好主意?”
李未央繼續說道:“當然,隻要陛下能夠推薦一個合适的人選,借興修水渠之機,蓄意舍易就難,避近取遠,拖延工期,消耗民力。
若是陛下再做的深遠一些,加以騷擾地方與水渠所經之處,損壞部分民宅,破壞少許良田,增加百姓之怨,如此種種行徑,隻會在大周境内引起無數百姓的怨憤,到時候這水渠自然是花了大錢卻修不下去的。
非但修不下去,恐怕還會弄得大周國内人心惶惶,百姓難安,怨聲載道,到時候大周的皇帝自然是騰不出手腳對越西動武。
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我想陛下也當是樂見其成。
”興修水渠破壞民居引起怨憤是小事,總比兩國兵戎相見死傷無數要好得多。
皇帝嗤笑一聲:“若是最終還是讓他們将這水渠修成了了呢?”
李未央不慌不忙道:“縱然修成又如何,源頭必定在草原上的這條河,我隻說取其北面,也就是取了這條河的上遊,隻要在上遊興修一座巨大的水壩,控制下遊的水量,到時候縱然他這水利修好了,又有什麼用處?”
皇帝久久凝視着李未央,倒也覺得這主意不錯,隻不過要讓對方不識破,還需要下很大功夫:“果然是個狡詐的女子,懂得一步一步設局,最終逼得别人無路可走的道理。
”
李未央瞧對方神情陰晴不定,便知道他根本沒有放棄殺掉自己的念頭。
她也不着急,橫豎她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拖延時間,若是她不能表現出半點的本事,隻怕現在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
如今小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了,她的救兵算算時辰也該到了。
皇帝慢慢從禦座上站了起來,笑容卻變得更加陰冷,冷笑了一聲道:“郭嘉,你果然是很聰明,隻不過,你聰明得過了分,元烈的身邊不需要你這樣聰明的女子,到時候自然有人去輔佐他。
後宮是不得幹政的,若是讓你嫁給了元烈,将來難保就是第二個裴氏。
”
這是皇帝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說出了自己的念頭,李未央不禁扯出一絲笑容:“陛下,你這麼說是畏我亂國了?就這麼瞧不起自己的兒子?”
皇帝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機,李未央隻覺得一股陰冷的感覺慢慢的爬上了脊背,寸寸盤繞深入,像是要凍結了她的骨髓。
皇帝的袖子上鑲滾着繁複花邊,繡工十分的華美。
他輕輕揮了揮手道:“來人。
”随着皇帝這一聲喚,一名太監捧着一碗漆黑的藥汁,恭身送到這裡來。
皇帝淡淡一笑道:“剛才那杖刑死狀太難看,既然你出了這麼好的主意,朕也該留你一個體面,如今你是自己喝下去,還是朕叫人來幫你?”
李未央面容之上浮現一絲冷笑,眸子裡卻是精光璀璨,隻是身體卻動也不動,執拗地站在原地,根本沒有要自盡的意思。
皇帝見她不動,當她畏死,冷笑一聲道:“朕以為你是一個聰明的人,可看現在的模樣,你這點小聰明還沒有到家,竟然連藏拙的道理都不懂!”說着,他一示意,太監一湧而上竟然架住了李未央,硬生生将她壓跪在地上,李未央發間的玉簪一下子跌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李未央瞧了一眼,那是元烈親手交給她的玉簪,她一直佩戴在身上,此刻碎了一地,那玉竟然帶了點說不出的凄豔色彩。
李未央目光一沉,若說剛才她還挺有興緻陪着皇帝鬧的話,現在她可是真的有點不高興了。
強行壓着李未央的太監神情猙獰,絲毫也不留情面,硬生生地将那瓷碗逼向了李未央,冰冷的邊緣已經貼在了她的唇上,李未央當然不想死,隻是不想而不是畏懼,所以她緊緊皺起了眉頭,眼底迸發出一種強烈的憎惡,眼瞧着毒藥就要灌下去,突然聽到外頭有人大聲道:“娘娘,您不能進去!”
皇帝猛地蹙眉,就瞧見郭惠妃已經一陣風般快速地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