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位于京城郊外的深山,來去不過一天的功夫,算不得太遠,江小樓為什麼要這樣說?
嚴鳳雅正充滿疑惑,卻又聽見她歎息道:“大人這一路繁花似錦的前程,可全都是梁大人給的,但從今往後沒了梁慶,大人要擅自珍重。
”
嚴鳳雅面皮一緊,醒悟過來,他知道江小樓是在警告他。
梁慶不除,永留後患。
這個女人,明明恨透了梁慶,從頭到尾卻沒有一句落井下石的話。
溫溫柔柔,笑容和氣,有禮有節,洞察人心,實在是太精明了!
這樣的人活着,難保将來會把一切都洩露出去。
關于背叛,落井下石——
梁鳳雅眼皮微沉,目光陰了些許,心頭殺機頓起。
紫衣侯固然可怕,但與自己的錦繡前程比起來,誰也比不上!不,現在還不是時候,必須等一等,梁慶才是第一要務。
“是,江小姐說得對,我一定會派人好好保護梁大人,務必讓他平安抵達,絕對不會在路上發生任何意外。
”梁慶面皮終于松了開來,半晌才皮肉笑了笑,話音聽起來比剛剛輕松不少。
江小樓卻察覺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逝的猙獰。
然而,她隻是無聲笑着,目送梁鳳雅離去。
碎金陽光隐藏了江小樓的秀美面容,點點光芒之中,她似戰場上的将軍,談笑自如、運籌帷幄!
這邊的梁慶被人塞進轎子,硬是一路準備送出城。
城中正是集市,熱鬧得很,剛開始衆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頂青色轎子。
可不知怎麼回事,一個轎夫的腳突然崴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栽倒,其他人重心不穩,轎子一下子側翻在地上。
看熱鬧的人吓得紛紛散開,梁慶一下子從轎子裡頭滾了出來。
嘴巴裡的布也跟着掉了,他不由心頭狂喜,大聲喊起來:“快救我,我沒病啊!”
負責看守的衙役汗水涔涔,面色發白地大喊道:“還不快把他塞進轎子,麻風病會傳染啊!”
這三個字像晴天霹靂,猛然落在人群上空,熱鬧的市集猛的一靜,跟着就爆發了潮水般的躁動,喧嚣塵上。
“快、快,快把人送走!送走!”衙役們七手八腳來抓梁慶,他卻拼命掙紮,想要向周圍的人群求救。
然而他根本想不到,此刻他滿臉疹子,鼻子塌陷,腳剛才也摔傷了,一瘸一拐的,像足了傳說中的麻風病人。
嘈雜的喧鬧中,蓦地擠出一聲驚慌的尖叫,人群中頓時掀起大亂,很快就擴展成可怕的擁擠和混亂。
大多數人都沒有親眼見過麻風病,但人人都是聞之色變,畏之如虎。
眼看着這麻風病人拼命掙紮,試圖逃出人群,大家一下子醒悟過來,心急火燎,大吼大叫。
“快,抓住他!”
“麻風病傳染啊!趕緊抓住他!”
“對,不能讓他亂跑!”
梁慶猛跳起來,直眉瞪眼地嚷道:“住口,我是京兆府尹!”
沒有人聽他的話,人們驚恐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個怪物,更有無數人用了扁擔、石塊向他投擲,衙役們原本要上去捉他,見到這種狀況,不得不悄然無聲地撤退了,隻躲在人群裡偷偷窺伺。
“怎麼回事,麻風病沒人管了?”
“麻風病怎麼能到處亂跑啊……”
“要火燒,一定要燒死!”不知從哪個角落裡,爆發出這樣的喊叫聲。
人們被提醒,對,麻風病是要燒死的!
兩個早已埋伏在人群裡的大漢特意掩住口鼻,這才撲上去将梁慶綁了起來,旁邊的人都議論紛紛。
人群簇擁着那兩個大漢離去,衙役們驚駭的面無人色,一邊有人回去報信,一邊有人悄悄尾随人群而去。
這時候的京兆尹衙門内,嚴鳳雅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這樣做很有些冒險,但為了官位,為了往上爬,一切都是值得的。
梁慶活着,總有一日會洩露出去,他必須永除後患。
衙役快步進來,滿面緊迫,報告道:“大人,梁大人的轎子被人劫走了!”
嚴鳳雅心頭大喜,面上不動聲色:“這幫天殺的愚民,竟然連大人的轎子都敢劫持!你們都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去籌備人手,趕緊救下大人!”
衙役心底一凜,立刻道:“是!”
這次任務特别,嚴鳳雅将絕大多數的衙役都派遣而去,作出一副積極營救麻風病人梁慶的模樣。
書房裡,嚴鳳雅看着門外忙忙碌碌在集合的衙役,心頭冷笑。
不錯,他安排了人故意将梁慶暴露在衆人面前,又買通了幾個渣滓在人群中挑唆鬧事,叫嚣着燒死梁慶也都是他安排的,利用人們的恐慌心理,讓梁慶光明正大的消失。
自古以來,在那些百姓的心中,麻風病人都是要被燒死的,他這樣做,不過是提前送梁慶上路罷了。
京兆尹有麻風病,已經引起軒然大波,倘若将來有人拿這個借口發作嚴鳳雅,他也是盡心盡力,殚精竭慮,其他一概不知。
隻有死人才不會走漏風聲,這個當口,哪怕是留下破綻,他也非得除掉梁慶不可!
他走到院子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