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答應了江小樓,太無先生說到做到,主動替郦雪凝搭脈。
等他看診完畢,卻是搖了搖頭道:“病太久了,早個半年來或許還有救治的希望,現在這種情況,最多維持個一年半載,還得悉心調養。
”
他說話直接,并不避諱,而且是當着衆人的面這樣說。
郦雪凝面色倒沒有什麼變化,顯然早已猜到的結局。
江小樓追問道:“那依您看,要怎樣治療呢?”
太無先生歎了口氣:“開些補氣養身的方子,好好将養,不要輕易勞心勞神,才能維持的久一些。
”
郦雪凝站起身,鄭重地謝過大夫,她的身形瘦弱,看起來一陣風就要吹倒,神色卻十分安靜沉穩,叫人看了便心生憐憫,衆人紛紛流露出同情之态。
這樣年輕,卻已經是命不久矣的人了。
傅朝宣連忙把江小樓拉過來:“師傅,請您幫她診治看看,外傷方面弟子自然會想方設法料理,可她的身子骨太弱,五髒六腑都受損嚴重,弟子不敢輕易下重藥,實在無能為力。
”
太無先生瞪了自家徒弟一眼,這樣明顯的特殊對待,生怕别人看不出來嗎?身為大夫,對自己的病人發生異乎尋常的情感,這可是極為不智的。
大周自古就有病不治己,旁觀者清的說法,太無先生非常贊同這種觀點。
大夫在給自家人看病時,避免不了一種情緒上的影響,因為他們完全是靠觀察病人的氣色、脈象來診斷,給自家人看病,難免感到緊張、焦慮,甚至懷疑,下藥的時候必定會猶豫,家人尚且如此,心上人豈非更嚴重?
所以太無先生向傅朝宣揮了揮手,道:“站到一邊去,我自有主張。
”
太無先生仔細地切了江小樓的脈,沉吟片刻,才回答道:“她的體内有瘀血痰積,當用化瘀之法。
”然後他轉過頭,對着藥童說:“你出去買幾斤黃牡牛的牛肉,再買點兒豬肚,記得一定要新鮮的。
”
藥童傻眼:“啊?”
“快去,别多問!”傅朝宣素來了解太無先生的個性,連忙催促他。
藥童沒聽過這麼奇特的藥方,卻也不敢多問,隻好小跑着離去了。
他動作倒是不慢,小半個時辰就買回來了。
太無先生招手讓她過來,仔細看了看,點頭道:“好,立刻放到鍋裡熬,熬到爛得像粥一樣的時候,讓她慢慢地喝下去。
”
江小樓驚訝:“先生,這是給我的藥方嗎?”
太無先生毫不猶豫地道:“對,從今天開始你就留在藥館,每天要喝下三碗肉羹,一頓都不可以少。
”
江小樓看着那鮮紅的牛肉,不覺惡心。
太無先生卻如同對待孩子一樣拍了拍她的頭,道:“丫頭,良藥苦口利于病,你要好好服藥。
”
江小樓因為身體不好,飲食向來很清淡,從前的大夫也都特意叮囑她不要吃太多葷腥的東西,可是現在這位太無先生卻反其道而行,江小樓不由懷疑,是否自己剛才言語太過,惹得先生生氣了,故意找機會惡整她。
傅朝宣柔聲安慰江小樓:“師傅絕不會戲弄病人,你安心養病就是。
”
當天晚餐,江小樓看着眼前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羹,幾乎有當場嘔吐的沖動,下意識的開口道:“太無先生大度寬容,絕對不會欺負一個病人。
這肉羹,可不可以免了……”
太無先生見她面色發青,隻是微微一笑,氣定神閑:“要吃十來天,你得好好忍耐。
”
江小樓就留在醫館,每天看太無先生和那些弟子們診治,閑暇的時候還很有閑心地向那些弟子讨教一些草藥的用法,看起來悠閑自在。
傅朝宣每兩日都會來看望一次,順便觀察江小樓的病情。
如此過了十天,江小樓果然身體有了些恢複,太無先生開始變了要求:“朝宣,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準備桃核承氣湯,每日服三貼。
”
所謂桃核承氣湯,是專為瘀血與邪熱的蓄血證而設,每日三貼,量倍于常。
江小樓終于可以不用再喝肉羹,但是這一回喝藥卻并不見得輕松多少。
因為每次喝下藥去,都會無法正常進食,嘔吐不止,吐出來的都是些血塊和一些粘膩的污濁之物。
等三天後,估摸着差不多了,太無先生才吩咐傅朝宣把早已準備好的稀粥和煮爛的蔬菜慢慢的給她吃,算是恢複正常的飲食。
按照道理來說,江小樓身體五髒都受到損傷,體内淤毒太多,這樣的嘔吐法子肯定元氣大傷,然而情況恰恰相反,這些淤積之物吐出來之後,她開始覺得神清氣爽,身體逐漸恢複了健康。
太無先生并未就此放她離去,反而特意把她召到自己身邊,道:“我有話要囑托你。
”
江小樓心底對太無先生的醫術十分敬佩,微笑道:“先生,你的醫術救了我的性命,小樓會一輩子感激你。
”
太無先生搖了搖頭:“我不用你的回報,我隻是想把一個年輕的生命從黃泉路上拉回來而已。
你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奈何心思太深,這對你的病情也多有不利。
朝宣已經竭盡所能的救你,外傷都已經不礙事了,至于内傷……我用的方子足以把你體内的積毒清理幹淨,你的性命在數年内都不會有大妨礙。
現在就剩下受損的五髒六腑……這不是一日兩日可以調理清楚。
如果從今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