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醇親王走出慶王府的時候,太子正微笑着站在門口。
“連城,過去我一直聽皇祖母說起你,卻始終沒有機會與你見面,今天雖然不是正式的場合,但咱們也算是遇上了,不如到太子府來,我有意與你長談一番。
”
醇親王眼瞳深邃無底,叫人看不清他心底究竟在想什麼,語氣也是無比平和:“殿下,明日我定然造訪。
”
太子含着親切的微笑,攜着美貌的太子妃登上車駕而去。
醇親王站在台階上目送着太子的車駕遠去,直到那馬車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身後有人輕聲我弄到:“你真的要去太子府嗎?”
江小樓站在門口,清麗嬌豔的面上被紅燈籠映出淡淡的暈紅,眼裡的神情十分認真,一陣風吹來,拂過她的發梢,帶起烏黑的發絲,讓獨孤連城不由自主想到滿塘的荷葉,繁華绮麗中卻又露出一絲動人心扉的清澈。
獨孤連城笑容非常清淡:“既然人家誠心相邀,我若不去豈非不識擡舉。
”
江小樓定定望住他良久,才極快地笑了一下:“太子心胸狹窄且無容人之量,你若去了怕是沒命歸來。
”
“你是擔心太子會對我下手?”一切與他的性命相關,獨孤連城臉上的神情卻雲淡風輕。
江小樓笑容漸漸染上了一絲沉郁:“你的身份實在特别,希望你死的人隻怕有如過江之卿,想想那天的刺殺——可是非得将你置諸死地的狠勁兒。
”
獨孤連城微微勾起嘴角,眼底忍不住含了一絲笑:“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
”月光照在他俊美的臉上,那一雙深潭似的眸子閃爍着動人的光澤:“既然是我選擇的命運,我就不會逃避,就像你一樣,如果别人讓你放棄報仇,你會答應嗎?”
江小樓微微愕然,然後,便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是,你說得對,這是各人的命運,誰能阻擋命運的腳步?但我希望,你别那麼輕易被太子打倒,難得有一棵大樹可以乘涼,你要活得長長久久、健健康康。
”
獨孤連城心口猛然緊縮了一下,已忍不住笑起來,笑容如同宛轉流動的春風:“好,我答應你。
”
太子府
夜色越發深沉,八寶琉璃盞高高懸挂,五彩的光芒透着窗棂照進來,整個大殿一片亮堂堂的。
窗外斜斜伸出一株白梅,比雪色更加耀眼。
一隻飛蛾撲進了大殿,一下子撞在灼燒的紅燭智商,瞬間燃成灰燼。
太子面色陰沉地捧着手中茶盞,眼裡有着奇異的冰寒。
太子妃唇上淡淡補了口脂,顯得紅潤客人:“殿下是因為醇親王而覺得不高興?”
太子微微歎息,語氣十分緩慢:“愛妃應該很清楚醇親王的來曆,父皇對他如此愛重……這人留在朝中隻會引來無盡麻煩。
”
太子妃面上卻是一派不以為然的淡淡笑意:“殿下,您是太子,是大周未來的天子,何必與他一個小小的親王計較。
陛下既然接納了他,您也應當擺出一副寬容的模樣與他來往,一方面寬父皇的心,另一方面也顯示您的高義。
”
太子擰起眉頭,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你哪裡知道輕重!”
窗外的風一聲大過一聲,白梅的枝葉不斷發出沙沙的聲音,猛烈地拍打着窗棂,仿佛有人馬上就要闖進來。
“殿下莫非還有什麼難言之隐?”太子妃的耳上戴着長長的碧玉耳墜,幾乎把她的半邊臉都映出淡淡的綠光。
太子擡頭看了一眼容色端莊的太子妃,自從謝瑜死後,太子倒是對正妃親近了幾分。
畢竟那些不過是一時寵愛的小妾,隻有太子妃才是他榮辱與共的妻子。
“這事我隻向你說起,切不可向外提起,明白了嗎?”
太子妃難得見太子神色如此鄭重,濃暈的眼睫眨了眨,語氣格外認真:“太子放心,您的秘密我怎敢洩露出去。
”
高燃的紅燭仿佛帶着一層寂靜的火焰,在太子的眼底熊熊燃燒,轉瞬卻又恢複成一派空寂的色彩,仿佛他的神志已經飛出了屋子,不知飄向了何處,而他的聲音也顯得格外幽深:“記得那一年,我在皇祖母的宮中玩耍,失手打碎了一隻她最心愛的玉瓶,恰好聽聞外面有腳步聲,我心中很是害怕,于是便悄悄地藏了起來。
當我藏在塌下之後,才發現是皇祖母和父皇進來了。
當時他們談了很久的話,很多都模糊了,隻記得皇祖母問父皇說,你何以能得天下?父皇說,這是因為祖宗和太後的恩德與福音。
我原本昏昏欲睡,隻覺無趣,可皇祖母卻反駁他說,你能夠得天下,隻是由于德馨太子将皇位讓給了你。
若非是他死的早,皇位豈能到你手中?”
太子妃聞言不由眼皮一跳,她沒有想到太子竟然會将過去的一切記得這樣清晰,德馨太子是曾經的儲君,縱然他文武雙全,衆望所歸,卻因為身體孱弱,還是在沒即位之前就去世了,所以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