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上卻是一派溫柔平靜的神情,仿若别人談論的不是她,鄙夷的也不是她。
所有人從内心已經相信江小樓隻是個出身卑微的青樓女子,一個娼門女子居然敢攀附上慶王府成為貴女,這簡直是狂妄可笑,罪大惡極!他們不會同情她的遭遇,更不會憐憫她的人生,他們隻會指責、指責、指責,不停地痛斥江小樓不知禮數,無恥之尤!
“住口!”慶王妃突然站了起來。
赫連勝望着她,眼底帶着勝券在握的微笑:“母親,我知道你十分心疼瑤雪,可你不想知道誰才是你真正的女兒嗎?死去的那個瑤雪郡主不過是冒牌貨,眼前人才是你親生的女兒啊!你好好看一看,她的容貌與你是不是有三分相似?”
女子聞言連忙道:“娘,我記得小時候您經常抱着我在梧桐樹下唱歌,那時候家裡的花園很大,池水是碧綠色的,裡面有許多紅色的錦鯉不停地遊來遊去,那時候我還曾問你那錦鯉能不能吃,娘還笑我說我糊塗,說那錦鯉是陛下所賜,父親一直十分愛惜,絕不許我胡鬧,這些話……娘你都忘記了嗎?”
慶王妃渾身一震,眸子裡滿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一片質疑聲中,江小樓語聲漫漫:“瑤雪郡主走失的時候不過隻有四歲,居然能記得家中的錦鯉,還記得當時王妃與她說的每一個字,可真是叫人稀奇。
”雪凝印象裡很多東西都是模糊的,包括童謠,包括母親的容貌,包括王府裡的一切,可眼前這個女子卻說得一絲不差,顯然是從安華郡王口中得到了準确的信息。
王妃抱着瑤雪郡主納涼的時候,身邊不會沒有婢女仆婦,這些人便是真正的突破口。
瑤雪郡主不記得的事,她們這些成年人怎麼會不記得?隻要有心尋找到當年負責伺候的婢女仆婦,一切問題便會迎刃而解。
赫連勝冷笑一聲:“江小樓,到今天你還在強詞狡辯。
一個青樓女子居然敢如此大膽冒充郡主之友,更堂而皇之地成為慶王府的義女,甚至蒙蔽了皇後娘娘,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像你此等女子,最應該千刀萬剮、以儆效尤!”
慶王妃的腦海突然浮現起郦雪凝溫柔甜美的模樣,她輕輕轉頭望着江小樓,對方的面上并無責怪怨恨,隻有淡淡的悲憫。
過去的一幕幕從心間輾轉而過,轉瞬之間慶王妃便立定了主意,她大聲地道:“不,你不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已經去世了,你才是冒牌貨。
”
那女子吃了一驚,顫聲道:“娘,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騙子連親生的女兒都置之不顧?她根本就不是我的朋友,她隻是國色天香樓的……”
赫連慧輕輕扯了扯慶王妃的袖子,滿面擔心:“母親,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您千萬不要發表意見。
”
慶王妃看了她一眼,難掩眼底失望的神情,旋即她一點點在對方驚詫的眼神裡抽出了袖子,目光直視前方,語氣平靜到了極點:“隻有雪凝才是我的親生女兒!至于你,我壓根不知道你是何人找來,竟然如此誣蔑雪凝和小樓!小樓雖然出生商戶,卻是潔身自愛、矜持有禮,連皇後娘娘都贊許有嘉,從頭到腳她哪裡像青樓女子?!赫連勝,原本家務事我不準備拿出來說,可你今日實在是做得太過火了,你想要為順夫人報仇雪恨,直接沖着我來好了,拿一個無辜的弱女子開刀算是什麼本事?虧你讀了那麼多年的聖賢書,自诩為文武雙全,其實就是個心胸狹窄、不知廉恥的小人!往日裡不敬嫡母,無視尊卑也就罷了,今天居然還敢弄個冒牌貨來蒙騙大家,真真其心可誅!”
赫連勝挺直了胸脯,大義凜然:“母親此言差矣,江小樓不但害死了順夫人,甚至還妄圖霸占王府!我是在拆穿奸人陰謀,替母親你擦亮眼睛,這才是真正的大孝!”
為打倒江小樓,赫連勝先是找出一個假冒的瑤雪郡主,再接着又找出李龍證明江小樓的确出自國色天香樓。
事實上,江小樓的确與當年紅極一時的桃夭極為酷似,滿朝權貴未必沒有人能認出來,卻從未有任何一人出來指認。
畢竟從前大多時候她都是濃妝豔抹,與如今的素淨妝容完全判若兩人,大千世界芸芸衆生,人有相似在所難免,誰能當真肯定她的身份。
今日赫連勝本可以直接拆穿江小樓的身份,根本不必弄個冒牌郡主,但曾經淪落青樓雖然會給江小樓沉重一擊,必将聲譽受損、英名盡喪,但隻要慶王妃護着她,根本動搖不了她的根基。
因為出身青樓不是罪過,隻是污點,但如果冒認身份、妄圖欺騙,尤其對方還從皇後娘娘手中撈了一個郡主來做,那性質可就大不一樣了。
欺騙皇後娘娘,一樣是死罪難免。
一言以蓋之,赫連勝要的是江小樓的性命!
滿殿的人都望着江小樓,眼神裡滿滿都是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