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覺的,蔣曉雲一陣心驚肉跳,隻覺得渾身涼冰冰的,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江小樓出去視察鋪子,剛剛踏進王府,便被慶王妃請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進入大廳,便瞧見許久不見的赫連笑坐在椅子上。
一身海棠紅的羅裙,發間帶着一根金鑲珠翠寶簪,江小樓認出這寶簪乃是王妃當日親自送給赫連笑的添妝之物。
花型由金絲、碧玉、紅寶石再加上珍珠串聯而成,金子為花,碧玉做葉,寶石為花瓣,加飾圓潤的珍珠,造型獨特,價值連城。
隻是此刻赫連笑一雙眼睛紅通通的,格外醒目。
慶王妃瞧見江小樓,面色也依舊是嚴肅的,看不見一絲笑模樣,卻向她悄悄眨了兩下眼睛。
江小樓會意,面上含着淡淡的微笑:“原來是丹鳳郡主到訪。
”
赫連笑擡眼瞧見江小樓,見她一身素淨的淡藍衫子,通身除了腰間一枚玉佩外并無其他飾物,卻越發顯得清麗逼人,心頭不由就是一酸,卻并未回答她的話,反而轉臉,越發哀戚地向着王妃道:“母親,今日我來是有要緊事要求您。
”
慶王妃怔住,心頭其實很明白,面上卻隻好故意不解:“哦,什麼要緊事?”
赫連笑一咬牙,突然起身拜倒在王妃腳下,把王妃駭了一跳,連忙要攙扶她起身,她卻匍匐在地,嬌媚的面容因為背着陽光而帶了一絲晦暗不明,一雙眼睛卻仿佛帶着火光,直要燒到慶王妃的心裡去:“母親,我知道——三皇子殿下要取消與我的婚事!”
慶王妃心中越發忐忑,目光微微一凜:“這事你是從哪聽說的?”說完一雙眸子掃過她身邊衆人,格外嚴厲,“到底是誰在郡主跟前嚼舌根。
”
赫連笑深吸一口氣,淚珠滾滾而落,染了口脂的紅唇止不住地顫抖着,極為懇切地道:“母親,我與三殿下早在兩年前就已經訂婚,原本再過一月就是婚期……可是如今他卻莫名不肯迎娶,母親,一切都是因為我那不成氣的二哥,所以我不敢怪責别人,隻請求母親能夠允許我落發出家,也好過在世間承受衆人白眼……”
慶王妃連忙道:“滿口胡言,怎可因為此事就輕言出家,不許再說這種話,快起來!”
赫連笑卻執意不肯起來,依舊跪在那裡,泣不成聲地道:“自古以來,女子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尋常的人家都有婚書為憑,便是要退婚,也得父母媒人都在,方能達成協議正式退婚。
但三殿下出身皇族,我去哪裡去找婚書,又向誰人去讨還公道?隻能啞忍,打碎牙齒往肚裡吞!女兒明白,父親和母親都為此事十分憂慮,本不該再增加你們的負擔。
可是身為女子,半途被人遺棄,我是無論任何也是不可以接受的。
若非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早已經一頭撞死,以示清白,也免得玷污了慶王府的門楣。
母親若真心疼我,就讓我去吧!”
江小樓見她說得泣不成聲,字字句句卻都在威逼王妃,笑容變得越發淡了:“丹鳳郡主,你既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又何苦要剪頭發去做尼姑,豈不是讓王妃為難?”
赫連笑心頭暗恨不已,眼淚流得更兇,并不理會:“母親,我這也是不得已的下策。
若是三殿下果真退了這門婚事,笑兒隻怕再也無法在名門閨秀之中立足,将來哪怕是出門應酬,都沒臉去了!”
慶王妃歎了一口氣,雖然她和順姨娘多年交惡,可是丹鳳郡主畢竟隻是一個孩子,從前也沒有什麼大的錯處,對自己倒還算得上恭敬。
身為嫡母,她本來就應該為對方謀一門好的婚事,這于慶王府的興盛也有好處。
可這回是三殿下自己主動提出要退婚,甚至還請動了陛下,連慶王都無法可想。
她思來想去,面上愈發難辦,隻好勸慰道:“三殿下是什麼樣的個性,你比我們都清楚,他既然打定了主意,隻怕這事兒已經沒法回轉。
笑兒,你看這樣好不好,若是退婚的消息傳出去,你就離開京城,去梁州芙蕖山莊待個一年半載,我會托人好好照料,等風頭過了,母親再想方設法替你另覓良緣。
”
慶王妃出身高門,祖上便是從梁州發迹,她這是要用自己娘家的資源來庇護赫連笑。
所謂另覓良緣,這京城的達官貴人是不要想了,必定是在其他各州的望族中擇一名門而嫁。
若是尋常女子倒也是個好去處,畢竟兄長做出此等惡事,聲名多少也要受到影響,遠遠嫁到别處,一則消息不通,二則人家瞧在慶王府的面上,定然會好好對待。
然而赫連笑一心巴望着飛上枝頭做皇子妃,她又怎麼肯輕易放棄這條錦繡前程?!
赫連笑面色一變,聲音亦是沙啞:“原來母親也不肯幫我,把我往外推!”說完她拔身而起,一把抽出懷中深藏的剪刀,水晶般的眸子裡隐含怨恨:“母親,若你執意不肯助我,那我今天就在這裡剪了頭發!”說完她已經拔下金簪重重擲在地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