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微的霧氣.隔着簾帷照着歐陽暖的臉.泛起微微的舒緩的光芒.那種光芒.給她整個人添了一抹柔和。
因為還在病中,她隻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似乎仍舊在昏睡,眉頭微微皺起。
肖重華輕輕伸出手去.抹去她臉上的一抹碎發。
然後就這樣靜靜坐着,安靜地看着她的睡容,心底無限甯靜,隻覺得,隻要她平安.一切就已經足夠。
“自己都在生病,還來做什麼?”她突然睜開眼睛.一雙清明的眼睛帶了一絲迷惑。
肖重華一愣,笑容漫漫洋洋泛起在他清俊的臉上,随即道:“我已經好了。
”
這世上有一天就好的病嗎?歐陽暖在心裡歎了口氣,卻不拆穿他。
不過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怎麼還這麼冰?”肖重華皺眉。
歐陽暖的聲音裡終于多了一絲生氣:“是你還在發況。
”
肖重華隻是搖頭,道:“太醫說你身子弱,該多保重.以後再不許坐在廊下吹風了。
”
從始至終,他沒有提起那天發生的事情,一個字都沒有。
沒有追問,也沒有疑惑,仿佛那件事從來不曾發生過一樣。
歐陽暖笑了笑:“我這樣病着,臉色隻怕吓人得很。
”
肖重華的神色溫柔地沉靜下來,”暖兒.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你說.....在母親别院前面?”
“不,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馬車上.你從書齋的台階上走下來.蒙着面紗。
後來,你瞧見我派去的人,也不怕生,還送了那本書給我。
”
歐陽暖勉強笑道:“是麼?”
肖重華接。
道:“那時候.我沒想到最後會娶你。
”
歐陽暖不好意思地撫一撫臉頰,淡淡笑道:“誰會想到呢...”那時候,她沒想過要和這些天皇貴胄扯上關系。
若是和前生一樣容顔有瑕疵,他們還會留心到自己麼?可能不會.但是那樣的話.自己也不需要忍受那樣的屈辱。
她低一低語氣,語中已帶了些許無奈.怅然道:“我想,那時候你應當是不喜歡我的.我記得你對我說的話,你讓我放下怨恨,好自為之.是不是。
”
肖重華忽地笑了,目中有逼灼的光芒燃燒,他身子微微前傾,啞聲道:“當時我是想告訴你,報複别人的法子多得是.不要把自己搭進去,更不要不開心。
”他聲音微微低下去.卻帶了些微的笑意,”後來,看你似乎誤會了,但我......不善于解釋。
”
歐陽暖靜靜聽他說完,忽而無聲微笑出來。
她笑得那樣甯靜,甯靜中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冷意。
他不了解自己.從來都不曾了解過。
有一種說不清的戾氣.順着心。
蔓延上來。
“還記得我的繼母林婉柔麼?”她的話突兀的問了出來。
“是。
”肖重華凝視着她眼底的冰冷。
歐陽暖緩緩閉上眼,靜靜道:“是啊!從前的吏部侍郎夫人.兵部尚書的妹妹,我的繼母。
”歐陽暖忽地睜眸.冷聲道:“是我一步步設下因套.讓她中風,讓她發狂,讓她失去一切。
現在她已經瘋了.是我把她逼瘋的。
不隻如此,我還要讓她像是一條狗一樣的活着,才能消除我心頭的怨恨!”
歐陽暖額上的冷汗一層又一層細密地逼厭出來,泠泠生冷:“不光是她.還有我的那個妹妹,歐陽可,你可能沒有留意過?我明知道她傾慕于蘇玉、樓.卻故意引人構陷于他,讓他官司纏身,前途盡毀。
然後再讓她懷上别人的孩子,逼着蘇玉樓娶她,我要看着他們兩個人一輩子捆在一起,痛苦一生。
”
“暖兒。
”
歐陽暖冷冷打斷他,”聽我說完,你娶了我.可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未必明白!”
肖重華微微蹙眉.隻靜靜望着她。
歐陽暖幽幽道:“我要對付的遠不止她們,還有我的祖母。
她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素來提防我,要制造一個她失足或是意外的機會幾乎是不可能。
我雖然沒有害死她,卻故意着人日夜吓唬她.隻是魇鎮心神,讓她夢魇更甚.再使其心力衰弱不繼,讓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操控爵兒的婚事.也沒辦法來幹擾我行事。
你說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十惡不赦的惡鬼?我沒心沒肺.冷酷惡毒,肖重華,你聽明白了沒有?”
肖重華深深望住她,道:“暖兒,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
歐陽暖冷笑道:“我隻是要告訴你,不值得對我這樣好。
所以,孩子沒有了......是老天對我的報應。
因為我太過狠毒.傷了陰鸷。
”
肖重華雙唇微抿,露出堅毅的棱角:“不是這樣的,你不是狠毒的人。
“是麼?一步步算計,隻要誰妨礙到我.我就要除掉他,這樣也不算狠辣麼?”歐陽暖緩和了語氣,輕緩道:“不過,我善心也好,狠辣也好,你現在都聽明白了。
我們是夫妻.也算得是親近了。
可是若說到男女之情.我對你卻是沒有多少。
這門婚事.也不過是我借由你的手擺脫肖衍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