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暖還從未如此憤怒過。
她猛地回頭。
聲音近乎嚴厲:“楚王妃。
請你立刻出去!”
楚王妃一下子愣住了。
顯然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棄到這個地步。
她瞧見歐陽暖眼中已凝了一團戾氣,不禁心頭一突。
一時也不知如何。
上前一步道:“歐陽少将軍。
這件事情的确是我們不對。
隻是一一”
歐陽爵重重咳嗽了一聲,揮手道:“不。
不是你們的錯。
這份陳情表請拿回去吧。
”
“爵兒!”歐陽暖心亂如麻。
低聲叫了一聲。
歐陽爵微笑着看向她:“姐姐。
這一次。
希望你聽我的。
”
歐陽暖心中早已對楚王妃起了無限的怨恨。
這門婚事是對方再三要求的,現在看到爵兒有病要退婚也就罷了,這并沒什麼值得指責的,可明明知道爵兒病重,卻逼得他現在就寫什麼陳情表。
真可謂是毒辣到了極點。
這些皇家的人。
沒有一是慈悲的心腸!無限的怨毒在心頭湧現,隻是面對着歐陽爵。
仍舊現出了三分柔情露在眉間。
歐陽暖輕緩絮語着:“好。
姐姐都聽你的”。
她讓人扶着歐陽爵坐下,這才回過身。
對着楚王妃道:“王妃。
這份陳情表請你帶回去吧。
”語罷一笑。
七分酸楚掩入眼底。
笑聲低沉而支離破碎的近似冷語,隻是脊背卻挺得筆直。
紅玉緩緩走過去。
将陳情書遞了過去。
楚王妃将除情書收好,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如此。
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郡王妃。
今天得罪了。
祝歐陽少将軍早日康複。
”
歐陽暖蝶翅一般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晦暗的痕迹。
窗外綠蔭濃重。
微風中樹葉一直在沙沙作響。
楚王妃隻聽到對方極為清冷地道:“這就不勞煩王妃費心了。
來人。
送客。
”
看着歐陽暖近在咫尺的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楚王妃的笑容僵了僵,終究沒說什麼。
轉身離去。
那邊李氏已經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狠力的将手中的佛珠扯下來。
念珠穿在藏青的絲繩上。
非常結實。
隻扯下了一個。
剩下的珠子在線上輕輕地滑下去,嘩啦啦的灑滿了一地。
歐陽暖回頭望了她一眼。
目光冰冷:“張媽媽。
扶老太太去休息。
”
張媽媽低聲道:“是。
”
李氏卻不死心。
道:“暖兒。
你就眼睜睜看着别人這麼欺負你弟弟!欺負咱們歐陽家!”
都到了什麼時候了。
李氏心心念念的還想着歐陽家的名聲。
歐陽暖面上神色幾轉。
臉上浮起一層十分冷漠的神色。
慢慢地對李氏道:“老太太。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
我隻希望爵兒一切平安。
什麼郡主,什麼将軍。
我都不稀罕!”
李氏一震。
剛想開口說話。
可是看到歐陽暖那雙冰冷徹骨的眼睛。
一時之間心頭湧出一種從未有過的膽怯。
這個孫女。
早已不是任由自己擺布的人了,她剛才敢對着楚王妃那麼不客氣。
更何況對自己……她想了想。
不敢再說什麼了。
歐陽暖溫柔地扶着歐陽爵回到内室,将他重新安頓在床上。
正要出去,卻突然聽見歐陽爵淺淺地叫了一聲:“姐姐。
”
歐陽暖微微一怔。
蓦然停住腳步。
遲疑了半晌。
終究還是坐了下來陪着他。
歐陽爵想要說什麼。
卻沒了開口的力氣。
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在做着夢。
夢裡的自己,還是很小很小的樣子。
姐姐的手溫暖地摸着他的頭。
姐姐的手總是很柔軟。
然而冰冷。
他深深呼吸着,片刻後,才意識到口中彌散着濃重的苦澀。
在他的呼吸之間。
已經灌滿他的胸口。
再度睜開眼睛。
已經是晚上,正看見歐陽暖。
一身家常的衣裳。
發中碧綠的誓子已在昏暗燭光下失了顔色。
那雙同樣朦眨了的眼。
不閃不避。
定定望住他。
歐陽爵微微地對着她笑了笑。
歐陽暖隻覺得在那一瞬間。
似乎有什麼熠熠的光芒點燃了昏暗的周圍。
“爵兒。
該喝藥了。
”歐陽暖一手端着藥。
一手禁不住又伸出。
将歐陽爵略長的劉海向兩邊掠了掠,然後覆在他的額頭上。
他的額頭。
仍舊是滾燙的口歐陽暖臉上的笑容不變,俯身下去。
扶起他把藥送到他的唇邊。
歐陽爵喝過藥,卻依舊偎依在歐陽暖的臂彎中。
一偻發絲順着她俯下來的肩頸飄垂下來。
歐陽爵笑了:“姐姐。
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你還記不記得?”
歐陽暖的身體立刻僵住,看他因發熱而燒得赤紅的面頰。
便覺得心如刀絞。
歐陽爵卻隻是伸出手。
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他擡起眼。
很柔軟地笑了一笑,輕聲說:“姐姐,我是不是要去見娘了。
姐姐。
對不起。
我沒能實現自己的諾言。
我曾經說過。
要讓你為我驕傲。
要讓你做一品夫人。
要讓你一輩子開心的。
”
歐陽暖隻覺得歐陽爵的話似化成了一把刀子刺進了心口。
一腔沸血似要噴薄出來。
她以手掩面。
用盡全部氣力。
将那一腔悲憤強咽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