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柔甯靜靜地擡起頭,輕輕道:“我乏了,困得很,你走吧。
”
歐陽暖盯着她,道:“也好。
我隻來告訴大嫂一個消息:太醫說隻要有九轉聖丹,世子就能活過來。
你聽到以後,是不是很生氣?”
“什麼?”孫柔甯的身子一震,似落石入水驚起的波瀾壯闊,然而隻是那麼一瞬,她枯瘦的身影再度回複平靜,以平淡的口吻道:“算他命大。
”
歐陽暖平靜的看着她掩藏在眼底的深惡痛絕,靜靜道:“為什麼要這麼沖動。
”
“沖動?這不是沖動,這隻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
”她以無限的空洞和幹澀的聲音道,“暖兒,你擁有的那麼多,失去一件東西對你來說算不上什麼,可是我和你不同,我什麼都沒有,隻有他而已,對于将我唯一重要的人奪走的仇敵,我又有什麼好隐忍的呢?”她的聲音似沉沒于波心,再沒有一絲漣漪。
“我跟你說過,若是要報仇,要從長計議,可是你這麼做了,肖重君不但沒有死,連你自己也要搭進去,這樣就算幫賀蘭公子報仇了嗎?孫柔甯,你好好想一想,肖重君不過是受了點傷,不會緻命,你卻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值得嗎?你死了,誰為賀蘭公子報仇?肖重華是肖重君的親弟弟,他縱然再為賀蘭公子痛心,也絕對做不出弑兄的事。
你的死還有什麼價值?别人說起你,隻會以為你是個謀殺親夫的惡女人罷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控制不了,我一想到是那個畜生殺了我愛的人,我就無法讓他再活下去,憑什麼他這樣惡毒的廢物還活着,我的愛人卻已經……”孫柔甯說這話時,原本握着膝蓋的手擡起來,捂住了眼睛,那樣溫熱的淚水一滴一滴從指縫間漏下,逐漸變得冰涼。
歐陽暖無言以對,隻能長久地看着她。
“現在,我該怎麼辦?”孫柔甯哭了很久,終于停了眼淚,這樣問歐陽暖。
歐陽暖在心底歎了口氣,孫柔甯真是太沖動了,要殺肖重君的機會多的是,那麼一個病秧子,什麼時候不好動手,非要弄得這樣大張旗鼓,這樣一來,好辦的事情也變得難辦呢。
“董妃要親自過問這件事,她還命人去搜查你的房間,隻怕是——”
“那個老妖婆,不過是想讓我死。
”孫柔甯毫不猶豫地接口道。
歐陽暖慢慢道:“你要真死了,她隻會更開心,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千萬别這樣放棄了。
”
孫柔甯頓了頓,目光中有一絲憂慮:“就算我不想死,她也不會放過我的。
”
歐陽暖看她笃定的模樣,心中終于開始疑惑,董妃的确是一手帶大了肖重君,可剛才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便是親生母子也不過如此了,這實在是太過令人起疑,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歐陽暖壓下了心頭的怪異之感,道:“現在你有什麼打算嗎?”
孫柔甯搖了搖頭:“走一步算一步吧。
”
歐陽暖道:“我倒是覺得,此事尚有回轉餘地,隻要你好好聽我的話,不要露怯。
”
孫柔甯疑惑地看着歐陽暖,歐陽暖隻是微笑,手上做了個手勢。
回到正屋,剛一進去就看到董妃陰沉着臉,歐陽暖道:“重華回來了嗎?”
太醫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憂慮的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候,肖重華風塵仆仆地帶着一隻錦盒進了門,董妃的眼睛在那一瞬間亮了起來,歐陽暖看在眼中,越發落實心中的疑惑。
不能怪她多疑,實在是董妃對肖重君太關懷了。
肖重華和歐陽暖點了點頭,便快步和太醫一起進内室去了,不多時,太醫便遣人出來說匕首已經拔出來了,血也已經止住,傷勢一時不會緻命。
董妃聽了臉色立刻放松下來,對丫頭吩咐道:“去把世子妃帶到小花廳來,我要親自審問!”
歐陽暖輕聲道:“娘娘,您這是做什麼?要審問大嫂,也該等王爺回來吧。
”
董妃冷眼看着歐陽暖道:“這是内宅的事情,王爺問起來我都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不是很失職嗎?當然是先要問明白,若是王爺真的查問我也好回話!暖兒,你說是不是!”
這話說的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