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中的憐憫慢慢變成隐忍的怒氣,但他的微笑還是那麼動人,聲音還是那麼溫柔,道:“你真的要走,我是有很多的方法可以留下你,比如割斷你的腳筋,讓你一輩子都不能行動;封住你的嘴巴,讓你永遠不敢再說一句離開我的話,最簡單的法子就是控制你的藥,讓你永遠都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但……”他看着歐陽暖臉色慢慢變了,慢慢道,“我不會那樣做的,因為我是這麼的愛你……”
就在這時候,肖天烨後頸倏然掃起一陣不詳涼意,他猝然回首,但見牆頭月下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黑影騰躍而出,悄然落在滿園繁花之中,碾花無聲。
他右手一甩袍袖,作了一個動作,刹那間殿外出現了無數的侍衛。
一圈黑影慢慢圍攏過來,黑衣蒙面,側身極緩極緩地逼近,似一汪可怕的湖泊,帶着黑色的光暈漫漫潮汐,點點吞噬而來,與穿着紅衣的侍衛們翻攪在一起。
歐陽暖剛開始以為,這隻是臨時起意的暗殺,抑或是一次蓄謀己久的宮變,然而那些黑衣的高手顯然壓過了護衛的力量,歐陽暖聽見有人高聲地喊道:“叫弓箭手來!”
對峙雙方猶似劍拔弩張,千鈞一發的時刻,歐陽暖隻覺得神經緊繃,摧弦欲斷……
随着弓箭手的迅速到來,千裡拱堤坍潰一洩如注,十面八方流矢飛箭皆奔着那群黑衣人而去,不知道為什麼,歐陽暖的心口蓦地一收,空落落直直往下墜去。
無數的“嗖嗖”銳利破空之音回蕩園中,箭落之聲入了花叢,肖天烨目光冷漠地看着一般幾道線光劃過,幾個黑衣人悶聲倒下,然而不知為何,這群黑衣人卻是悍不畏死,又一起撲了上來。
“暖兒,快躲開!”
肖天烨的聲音和着兵器相交的铿锵铮铮之聲炸入耳中,幾乎同時,一個黑衣蒙面死士鮮血淋漓砰然倒于她的腳旁,駭得原本已經走到外面的歐陽暖扶着廊壁往後退了一步。
此時,宮中的護衛們陸續傾巢而出,那群黑衣人卻絲毫不退不怯,隻迎不避,招招狠戾撲過來。
但見廊壁青磚上,人影此起彼消,競相殺戮追逐。
黑衣人手中皆是削鐵如泥之利器,其中為首之人尤為厲害,遊刀走劍、戳刺、舉劈、利斬,招招斃命緊追不舍。
以一敵十,不見頹勢,竟是勢均力敵。
歐陽暖看得目瞪口呆,卻不知為什麼,覺得這樣的情形似曾相識。
然而鋼刀帶着三九嚴冰之寒不緊不慢寸寸壓近,轉瞬之間竟然不察,她突然落入對方之手,肖天烨面色大變,大聲開口:“放開她!”
“放開她?”歐陽暖聽見身後的黑衣人淡淡一笑,她卻覺得有絲絲熟悉之感,“可以,當然可以。
全看陛下是否願意拿自己的性命來換。
”
刀尖輕觸下颌肌膚,很快,并不怎麼疼痛,隻覺着隐約有溫熱的血絲,沿着頸項蜿蜒而下。
“不許傷害她!”肖天烨凝視着歐陽暖,目光絞痛,緊咬了牙關,竟是連聲音都微微起顫:“什麼我都答應你!”
不知為什麼,歐陽暖隻覺得這場景,仿佛在何處見過,不顧一切的肖天烨,她隻知道,自己從未讨厭過他,隐隐還有一絲虧欠的心疼,可是,為什麼……
“哦?那就請陛下過來吧。
”黑衣人再度開口,一手鉗制住歐陽暖的喉嚨,一手揮了揮刀。
肖天烨快步走過來。
所有人皆看着他,唯獨歐陽暖不忍心看,卻在這時候,竟然發現身後一人手搭一半月弓箭橫放于牆頭,滿弦待發,正對肖天烨的背心。
“不要!”歐陽暖不知道自己如何掙脫了後面那個人,隻是用力推開了近在咫尺的肖天烨。
三隻烏金鐵箭次第連發,勁弩臯風攜雷霆萬鈞之勢尖銳着呼嘯而去。
看清了那方向,肖天烨幾乎瘋狂,一時間,滿園皆靜,刹那無聲,歐陽暖連退兩步,躲開了兩箭,最後一個箭頭終究穿入身體,三箭連矢,終究太可怕。
“暖兒……你怎麼了——怎麼了……”肖天烨抱着她,全身抖得篩糠一般,手上慌亂地捂着她的傷口,似乎想要堵住那汩汩如泉的暖流。
歐陽暖并不悲傷,她隻是覺得,終于還清了歉疚,此刻她不再虧欠眼前這個人了。
這一生的債,已然悄悄的還了……
朦胧中隻聽見肖天烨撕心裂肺的大喊聲……
原本以為一切就這樣到此為止,可是歐陽暖沒想到,黑衣人竟然就是金吾衛,所以才能以一當十,而那頭領,竟然就是賀蘭圖,他挾持她,在她身上用了匕首,實際上是趁機将一種藥抹在她的身上,能夠讓人在一刻後氣息全失脈象皆無,然後恰準時間僞造出被箭射殺的假象,這種法子不過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