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軒是踏月山莊五個院落中,唯一種滿百花的地方。
春天一到,百花競放,不僅香味四溢,各色彩蝶花蜂更是妝點得大片花海更形亮麗缤紛,美麗得猶如一副初繪成的晝。
花園正中央一座名喚“探春亭”的亭子正是雲淨初每日必來彈琴的地方。
點起一盅檀香袅袅傳天際,琴聲悠悠忽忽,如訴如泣地在天地間遊走彌漫,融入初春的盛景中,渾然一體得教人沉醉,怎麼也舍不得介入打擾,破壞這美麗的一刻。
雲淨初已不間斷地彈了一個時辰了,已近午時,春陽也不再溫吞,努力地展現熱力,教人微沁着汗。
今日是個晴朗的好日。
這樣的好日,自己實在不該一心愁慘以對。
可是,為什麼連彈出的琴音也無快樂的音色呢?強裝而出的愉悅,到底隻是自欺欺人而已。
唉……
而她竟隻能為這一切消極以對,絲毫不能掙紮些什麼;逃避與懦弱是她目前僅有的。
事實上,她有的一向不多,她的全部世界一直是沉沉的暗,無盡的黑暗。
這樣的事實早已教會了她,對于一個瞎子而言,“希望”是奢侈到令她連想都不能想的東西,否則她隻會跌得更重。
她曾經幻想當有一天醒來時,眼前不再黑暗,但那是奢想;即使八年來有不少名醫前來診治她的眼,但那也隻是加速讓她面臨絕望罷了。
她的生活一直在絕望中堆積,已瀕麻木的地步,偶爾稍有牽動,也是蝕心的疼痛。
少欲少求已成了她不讓自己受傷的方法。
可是……為什麼此刻不該有的妄念竟是這般困住她?她是個有缺陷的人,怎麼能放任自己去任性行事?即使一顆心失落了又如何?誰會因着一時的沖動去娶一個瞎子,進而賠上一生去照顧她?世上不會有這種人的!
她必須面對殘酷的事實,必須殘酷地警告自己,否則,當别人再度無情地傷害她時,她會承受不住,而緻終生再難治愈那創痛;她隻能理性地去選擇一條安全的路走。
她沒有資格冒險,她沒有命去賭……
“啪!”地一聲,撫在手下的琴居然斷了一根弦,她低呼了聲,縮回疼痛的右手指頭。
流血了,她輕輕地将指頭含入口中。
通常在她彈琴時刻,會叫碧映帶丫鬟退下,不讓人打擾;要是碧映在呀,怕不大呼小叫了!
食指有些疼,琴弦斷了也不好再彈,正想起身自己摸索回房,不料,她的手居然被抓住了!
有人?怎麼她沒有感覺到?!直到自己受傷的右手給抓住了,她才強烈地感覺到身側不知何時傳來一股強猛的存在感。
“别慌。
”
韓霄抓過桌上的手巾小心地為她清理傷口,其實隻是小傷而已,但他就是不能忍受有任何不适出現在她絕美出凡的面容上;而她無瑕如玉的肌膚也不該有任何瑕疵出現。
“你!你……”是他的聲音!但他怎麼可能會在這兒出現?雲淨初未受傷的左手真切地摸到他結實的胸膛,猶如被燙到般,連忙了回來,小拳頭緊緊地貼在自己心口。
“是我。
”他看着她,眼神複雜,語氣也複雜,亦怒亦喜,交錯之後成為一種森冷表象的漠然。
她為他語氣中的不善而想縮回手,但他牢握着。
掌心的溫柔與他的聲音成強烈的反比,讓她不安又困惑。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因為這裡有你。
”包紮好她的手指,他依然不打算放開她。
輕聲地說着他的回答,所有摻雜的情緒,全在眼眸中化為似水柔情。
這樣由剛中蘊含着的柔意,最教人心慌情亂,她有些抖瑟地開口:“這樣是不行的,你……自行闖進……而我,而我已……”
她已許配給了人,而且未婚夫是他唯一的弟弟!他的心中閃過微微的疼,而急速湧上的蠻橫教他冷了心,掩住了初冒出的柔情蜜意。
她姓“雲”,這便足以讓他做任何事都無須愧疚。
“你已如何?”他輕笑,一手托住她潔美的下巴,氣息拂在她面孔上。
有絲輕薄意味。
她左手從袖袋中掏出他給她的腰飾,難過于他轉變得輕浮,抖聲道:“還你。
也請你把鎖片還給我。
”
想不着痕迹退開他的掌握,卻由不得她動,他原本握着她手掌的手,不知何時已摟住她纖腰,讓兩人的距離益加親密。
韓霄接過腰飾。
不言不語地凝視她,是忘形于她的絕豔,還是心思深沉地想算計于她?真要傷她,太簡單了,但他真的忍心嗎?
雲淨初推着他胸膛:“我的玉鎖片呢?”無奈怎麼也拉不開彼此的距離。
“不給你。
”他将腰飾配戴在她腰際,以不容她抗拒的強硬,宣告着某種教人害怕的訊息。
“你!”她吓壞了!怎麼也猜不透這形如鬼魅的男子如何能輕易來去自如,又這般張狂。
而他種種行為都有着矛盾的自我掙紮,對她所做的任何事,似乎都是他想,卻又不情願,因此以憤怒來宣洩。
“你不可以……不可以這樣……:我已經有未婚夫婿了,你不……”
“你以為我會容許嗎?”他陰骘地笑着,鎖定她咬白的櫻唇,在那蒼白的唇瓣上,殘留一抹血滴,教人忍不住想舔去而他也做了,俯下臉,以唇覆住她的嬌嫩,吸吮去她唇上的血,在在掠奪她的清純。
這種介于輕佻與狂掠的行為,因包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