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種殘忍的扼殺,無論她如何期望與丈夫朝夕相守,都不能做這種事。
“我會找機會與他談。
你也使些勁兒,好嗎?”
這樣渴切的懇求下,雲淨初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隻有點頭了事。
可是,她知道,韓霄仍是會走,沒有人夠格留下他。
既是蒼鷹,就讓它自由翺翔于穹蒼之中吧!
三月是清明。
春日正盛,綿雨紛紛,别有一番低調的景緻。
像韓家這般富甲天下的人家,自然會依二十四節氣各有吃食法,應景一番。
如魏文帝曹丕在(典論)中所提及“三世長者始知服食”,也就是有三代以上富有人家閱曆的人才開始懂得穿衣吃飯,其講究可見一斑。
三月清明,通常在十八日當天到東嶽廟上香祈福,吃燒筍鵝、涼糕、雄鴨腰子,糯米蒸點糖芝麻。
比起正月那一大堆排場,可算是收斂了。
有佳肴,自是要有美釀。
但今日,這對新婚夫婦坐在探春亭中對酌的卻是以四絕聞名于世的“西湖龍井”。
細雨為簾,百花沾露現風姿,茶香傳千裡,能有幸一嘗西湖龍井滋味,可得歸功于韓霄行走江湖時所帶回來的“禮物”。
“龍井有四絕,何也?”就着聞香杯,韓霄握住妻子一隻春筍般玉手,笑問。
“色翠、香郁、味醇、形美。
妾身雖目不能視,無法明了何為色翠、何為形美,但光就香郁、味醇而言,西湖龍井名冠天下不為過矣。
”往常,她以為“江蘇碧螺春”已是極品,不料龍井更具有特色,不愧被茶神陸羽評為“四絕”。
這是雲遊四海的好處嗎?
雲淨初與他成夫妻八日來,發現一項挺好玩的事。
韓霄對衣物、住宿、名貴物品皆不重視,草草帶過,顯示他随興的心性,可是,偏又對吃食特别講究,可以說到了挑剔的地步。
這一點,也許是生于富家的習性吧!他一回來,恐怕給了廚房師傅極大的挑戰吧?
似今日,吃過應景清明的食物後,教人撤下,上來各色糕點以配茶。
什麼栗糕、鏡面糕、素夾兒、七寶包兒,還有王大娘特地下廚做來的水晶龍鳳糕,說是新婚夫妻吃了最好。
天爺,以往幾曾見人這般講究?
今日趁着姨娘到東嶽廟進香,他們夫妻倆才回到芙蓉軒賞花聽雨,悠閑享受閑趣,也才得以一一品嘗糕點論茶經。
難得韓霄好興緻,也仗着四下無人,絲雨成幕,将妻子拉在懷中安置,怕微涼的天氣令她冰冷。
“嘗過了西湖龍井,改日再試試四川的蒙頂、廬山的雲霧茶;還有一種白茶,産自福建,有分為“白毫銀針”與“白牡丹”。
”他低啄着她香頸,令她不自在且羞赧得微顫。
“夫君十年來行遍天下就是為了天下美食嗎?”她小臉埋在他肩胛,細聲問着。
“不,行遍天下,方知美食無所不在,是十年來收獲之一。
”他微笑,将她更摟得密合些:“你也一定會嘗到的。
中土菜系有四,以魯、川、粵、淮陽為最,我會帶你去的,無須勞動娘子的尊腦去想像。
”
“我?帶我去?”她怔愕地擡起臉,迷惘與不安交織着。
她哪來的資格出門?
“是的,帶你去。
”他堅定的語氣帶着承諾。
“為……為什麼?”她慌張地間。
從未想過自己會有走出韓家大門的一天。
“天下奇人何其多!帶着你,一方面遊玩,一方面拜訪名醫,我一定會讓你的眼見光明。
”該擔心的,是如何防止那些會因淨初美麗而心懷不軌的人。
她咬住下唇,久久未能由惶恐中回複。
他不怕外人恥笑嗎?他還沒認清他的妻子會令他失顔面嗎?
“我……并不是那麼好奇外邊的世界。
”
“因為你從未有機會去好奇。
”
“你當真讨厭這兒嗎?你成長的地方。
”她小聲地問。
“不,隻是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他的口氣有些淡漠,這兒已沒有令他牽念的了,也不打算從現在開始有,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他最新的牽念也一同帶走。
她仍存一點希望地試探:“永不回來了?”
“也許。
”
“你帶着我不方便吧?”她提醒他。
卻引來他的不悅:“你擔心的事比我更多。
不相信我嗎?”
她輕掙紮,想逃開他的懷抱與怒氣,卻被他箍得更緊。
她輕喘不休:“相公……我……妾身……要回房了。
”
“這兒沒有你的房,咱們的房在淩霄院。
”他起身,抓了一把傘交到她手中:“撐好,咱們回去了。
”竟是投身入雨簾中。
她連忙将傘柄移近他身,整個人發燙地埋在他懷抱中;這一路走回去,可别教傭仆看到了才好。
她的羞模樣讓靜靜凝視她的韓霄揚起了唇角,但想到她不願與他一同走,心情又複沉重。
“你是我的妻子,淨初,你必須跟我走。
”他低沉說着。
“如果……我希望留下昵?”她鬥膽地問。
“你認為我會允許嗎?”
他不會。
他倆都明白這一點。
“可……一般丈夫都會把妻子丢在家中呀。
”最低限度,她希望他别帶她走。
她對外邊的世界不安。
韓霄看着她絕色佳容:“那是因為他們沒有你這般絕麗嬌妻。
”
“呀”她不敢再說了。
而他的唇,在步入院宅大門後,密實地蓋向她的小嘴,印下他熾烈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