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在揚州住兩個月,是為了給雲淨初安胎,但也代表韓霄必須去忍受一些騷擾與麻煩。
客棧畢竟龍蛇混雜,不是久居之地。
于是韓霄購得一處荒廢的宅第,請人稍事整修後,便搬了進去。
爾後,蕭家三兄妹即成了新宅的常客;而不速之客也不在少數。
短短半個月之内,江湖人全已得知冰人韓霄娶得一名如花美眷,天下女子的姿色集起來也不及雲淨初的美貌一二。
否則韓霄豈會不顧倫常地奪弟之妻。
幸而這些流言皆沒傳入雲淨初耳中,反正她原本就不是喜歡外出的人,現今又因安胎的緣故,幾乎是足不出戶了。
隻不過,她偶爾會感應到丈夫的焦躁怒氣,心裡知道他有事擱在心中沒告訴她而獨自煩悶。
每日清晨醒來時,韓霄都會在房中為她插上一瓶白蓮,讓她得以仔細摸索個明白。
而他就坐在案牍旁看書;也或者在凝視她。
今日也是如此。
聽到他丢下書本,看來是準備休息一會。
她走向他:“累嗎?”一雙溫暖小手撫上他額角,輕揉着。
“不累。
”他抱她坐在膝上,直直看了她良久。
“怎麼了?”
“今日有害喜嗎?”他問。
“沒有,這孩兒并沒有太折騰我。
”
韓霄一手輕放于她小腹。
“霄,你有心事。
”她肯定地陳述他的行為。
“不。
隻是為你的眼疾感到束手無策,又怕貿然以各種偏方治療,會傷到你身子。
”流言之事,是他絕對不會與她分享的心事,而且那等小事也比不上妻子複明的事重要。
雲淨初咬住下唇,一會兒才悶聲道:“沒見過比你更固執的人了。
”
“當然。
我是獨一無二,并且是你的相公。
”低頭吻了吻她唇瓣,心疼道:“别咬了,當心多生出一個唇兒。
”
她笑着往他懷中鑽,忍不住說出心中所盼:“我今生别無所求。
隻要能神迹乍現地讓我看你一眼、看咱們孩子一眼,就是永世不見光明亦無憾。
霄,謝謝你這般為我,并且毫不嫌棄。
”
“傻子,我愛你啊。
不為你,為誰?”
這算是韓霄在語言上最親密的一次剖白了。
雲淨初雙眼淌出了淚,顫抖應道:“我也……好愛你,愛得心都疼了,隻希望,今生今世都能為你抹去悲傷、分擔你所有的痛苦。
”
他起身,将她往卧榻上帶去。
灼灼的眼中閃着某種深思,也為妻子的告白而感動不已,尤其她是這麼一個保守的女子,能說這種話,當真難得了。
“夫君?”她身子被放在床上,讓她訝異得都快結巴了。
很難不把他的行為想歪……
韓霄看她臉色就明白她心中所想的,居然仰首大笑了起來。
尤其每當妻子有禮地喚他“夫君”時,都是為了提醒他的不合禮教。
他當然明白她在想什麼。
“夫人,你多慮了。
即使夫君我百般想與你燕好,但為了孩兒着想,我想,我還不至于好色到莽撞的地步,你盡可收起驚吓的神色。
小生這廂有禮了。
”
被丈夫一番話逗得紅潮更加洶湧,雲淨初抓過被子蒙住身子,怎麼也不敢理會他了。
她還能怎麼想?才剛起床就又被抱回床上,又是剛傾訴完愛語,正常人都會很自然而然想到旖旎的方向去呀!尤其對象是他,這個人向來不管白天黑夜,想與她燕好時是什麼也不管的。
呀!羞死她了!
欣賞夠了妻子的嬌顔,他坐在一側,輕聲而正色道:“這些日我與蕭家長公子研習血咒方面的事,他也借了我數十本有關咒術的書籍。
”
“那,你有何心得?”
他靜默了半晌:“當年你姥姥以自身的血封住你雙眼而下咒,卻又能完好不傷你眼,确實不可思議,想必她本人除了武功高強外,也研究了不少有關咒術的書,或者本身有奇遇。
那……這些日子以來,我得到一個想法。
”
“什麼?”她隐隐有不安的感覺。
“姥姥以血親之血封住你,若要解開,是否可以相同地以血來解咒?”他無聲地拿出一把匕首。
“什麼意思?”
他在自己手腕上劃下一刀,仍以若無其事的口吻道:“我在想,若用一個真心愛你的男人之血去解,是否能夠行得通。
”
溫熱的液體一滴、兩滴地落在她面孔上,雲淨初突然明白那是什麼東西!是韓霄的血!
“不要,不要傷害自己,霄,霄!你哪兒在流血?”她驚慌而狂吼的雙手在空中探尋,想抓住他,卻反而被他一手擒住。
“别動,乖乖的,我要以我的血逼出那些令你失明的血!不要流淚,别哭,我不會死的,這一點血,”
雲淨初拼命搖頭,淚花成河,串串而落。
“快止血呀!不要這麼傻!求求你,霄!”但她知道哀求并沒有用,于是她尖聲大叫:“追闊、小餘,你們快來,快呀,快來阻上他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