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在追求她呢?在這樣一片混沌不明中。
嘴裡吃着他特地去「老天祿」買回來的鴨舌頭,手裡拿着一杯熱呼呼的燒仙草,看著他正狼吞虎咽她才煮好的大鹵面,腦袋裡不由自主會這麼想。
現在才下午一點,但他們提早從展覽會場回來了。
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覺得自己等一下可能會死得很慘,雖然他現下的臉色看起來很平和。
事情是這樣的,這三天來,有一個五十來歲的公司老闆總是藉機上台找她攀談,言語間充滿了包養的暗示,屢屢被她婉拒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一腳把那個老不死的大色狼踢下台,但她好歹得顧及這是别人的場子,人來人往這麼多,怎好滋事搞破壞?
但哪知今天這個老不修益加變本加厲地騷擾不休,這也就算了,竟還引來他的現任情婦跳上台來捍衛自己搖搖欲墜的地位。
事情便鬧大了,三人活生生在台上演了出爛劇,看得大批人潮全張口結舌。
當時她見制止不成,而那情婦又使潑個沒完沒了,於是她大喝一聲,将這對不像樣的男女訓得狗血淋頭。
罵完了狐狸精,再罵那個四處留情、不貞不潔不仁不義的臭男人,最後終於再也忍不住,将那老家夥踢下台去了——
唏哩嘩啦乒乓砰!
老家夥滾了一圈之後才被人扶起,而那人——就是臉色鐵青的楊敦日。
他旁邊正站着需要氧氣筒來急救的主辦人。
完——了。
她心中隻有這個想法。
以為他會破口大罵她的潑婦行徑,不料他竟是看向他所扶持住的男人,以笑裡藏刀的口氣有禮道:
「先生,那位小姐是有愛人的,你沒打聽到嗎?」
「我我……我……」可憐的老色狼完全無法開口告饒,因為咽喉被重力給壓制住。
「年紀大到可以領老人年金了,就乖乖去等發放,沒事就含饴弄孫一下,别當自己是二、三十歲的小夥子。
瞧,才滾下來一圈,就臉色發青。
你還好吧?沒事吧?我想救護車很快就會來了。
嗯?怎麼不回答呢?」
老色狼不知是吓到還是呼吸不順,總之是厥了過去。
楊敦日好聲好氣地央求工作人員幫忙他把人扶到外面去呼吸新鮮空氣,并安撫好群衆,讓會場回複尋常的模樣後,便領着她走人。
她一直在發呆。
上車時發呆、煮面時也發呆,一路發呆在現在,就為了他一句「她是有愛人的」。
他為什麼這麼說呢?莫非他……一直是以愛人自居的?
他每天接送她去會場,看她梳-與卸-;載她四處吃、四處玩,有時更像是……要吻她了,但沒有,教她又氣又挫折又困惑。
他把她弄得好迷糊、好忐忑……也好生氣!
他到底想要怎樣嘛!别以為他很帥就可以亂逗她哦!
他們之間到底算什麼嘛!
王伶她們都口徑一緻地說她在戀愛,她極力否認:有時見到常奇偉,他就是一副她拐了他好友的欠扁表情,讓她好想拿過期的食物往他臉上砸——這人,長得像她夫君已經夠糟了,性子還那麼差勁,每看一次,心情就糟一次。
有沒有在追求她,是一大疑問;第二個疑問是,他會不會因今天的事情找她算帳?他一向反對她滋事的,覺得她處理正義的方式太欠缺手腕。
他總是會說那些逆耳的話……
「我不反對你伸張正義,但做事情要講求方法,才有可能在全身而退的情況下又能使正義勝利。
」
對對!他就是會這麼說,很煩人的。
而且還有一長串可以說的呢!
「我雖不明白這種事為什麼會讓你覺得非做不可,可是我拜托你,先想想怎麼保護自己可以嗎?你幾乎每次都要沾上一點麻煩的。
」
礙着你啦?她厭煩地想。
「沒錯,礙着我了。
」楊敦日回答。
啊!他有讀心術?偷聽到她的心音!
「你怎麼知道——」不對!原來剛才那些對白不是她自己在幻想,而是真實且正在發生的。
「啊!我說了什麼?!」他不會全聽去了吧?
他笑。
碗底已朝天,吃飽了,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你真的想知道你剛才怎麼批評我、嫌棄我?要不要我一個字一個字地倒帶給你聽?」
「不用了。
」她坐直身,很明智地拒絕。
楊敦日也就好心地放過她。
要鬥嘴随時有機會,正事先談完再說。
「明天起,你不必再去文物展會場了。
」
「咦?為什麼?我搞砸你的生意了嗎?」她驚呼。
湧上無限的歉意。
她從不想因自己的強出頭而使旁人遭殃的,而且今天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