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想談你為什麼要離間我與寶貝歡歡之間的親情?!」老人家氣跳跳地指控,一手搗著胸口、一手指著養子,開始發揮無遠弗屆的想像力。
「我知道了!你不僅不想養我,還想讓我成為孤單老人。
分走我所有财産,得到我所有的事業,然後一腳将我踢到養老院過悲苦的餘生。
這些我都可以不怪你,反正電視上的養子也都是這麼演的,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企圖離間我與孫女兒之間的感情!我不會原諒你的,不會!」
房令玺努力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他真的非常懷疑自己被這種人收養三十年,怎能依然長成正常人格?太佩服自己了。
「爸,您最近又迷上了哪一出肥皂劇了?」
「哪有?」他才不要說正在看「寶島阿不信」呢。
「聽說那出台灣當紅的鄉土劇,今天晚上要演男主角被車撞——」
老人家當場蹦蹦跳:
「什麼?那一定是那個壞養子唆使的!他想侵占家産很久了,男主角一死他就順理成章當第一繼承人。
不過沒關系,身為男主角的人一向不會死的,就算掉落山崖、被海嘯卷走、被砂石車輾過都不會死!那個壞養子不會得逞的!」沒錯,台灣的戲隻會這麼演的啦!哈哈哈!
房令玺嘴角抽搐了下。
這位令人啼笑皆非的老先生,他除了包容——很無力地去包容之外,還能怎樣呢?誰教他是人家養育三十年的養子呢?
據說,在三十年前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一個玉樹臨風、年少有為、黃金得不能再黃金的房姓男子,在結束他第四次失敗的婚姻之後,於家門口前撿到了一名哇哇大嚎的男嬰,善良得不能再善良的房姓男子於是收養了小男嬰,從此給他吃好穿好,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這些話老先生三天兩頭就要倒帶一遍,連歡歡都會背了!
然後,對於他二十歲以後的記憶,那些很重要、關於他可能有過的婚姻或愛人之類的事,老先生并沒法提供答案。
隻說他在十八九歲那年突然得知自己身世,腦袋轉不過來地跑了,背棄含辛茹苦拉拔他長大的父親走人了!直到八年前他出車禍,老先生被通知來醫院認人,父子倆才又相見,還意外多出一個可愛的小天使,所以他才原諒了這個不肖子的不告而别。
「爸,不管您現在多麼樂於幻想自己當孤單老人的遠景來與電視劇呼應,可不可以請您别再逼迫秘書們來替歡歡寫作業了?」
「逼迫?我哪兒逼迫他們了?誰在造謠?」房律龍擡高下巴問。
「總之,歡歡自己能把功課寫好,不必您代為操心,這是我所要讨論的私事;再來,聽說您非要秘書處給您兩位秘書,很抱歉的是明日上來報到的隻能有一位。
倘若有公事上應付不及的問題,我會讓特助上來幫忙。
」很明智地不與老人家瞎攪和下去,先把正經事交代完比較重要。
真要閑扯淡,是怎麼扯也扯不完的。
房律龍扁扁嘴,心下是明白每年年初是公司最繁忙的時刻,有多少人手都不會夠用的,他這個太上皇算來是清閑得近乎罪惡了。
沒辦法!誰教他有一個很有經商才能的養子呢?所以養子搶走最幹練的人才也是正常的,但是……不刁他兩句,心頭就會癢得難受。
「反正最差的才留給我就是了。
」
「爸,如果您真是這麼盼望的話,那好辦,原本要調來您這兒的秘書就到我那兒,您這邊呢——」
「别想!」房律龍直截了當地拒絕。
開什麼玩笑?他這邊的兵荒馬亂還巴望著一個有組織能力的人來坐鎮呢!看看外頭那些無頭蒼蠅,真是不忍卒睹。
「如果你事情報告完了,就快快走人。
别妨礙我含饴弄孫!」
房令玺微微一笑,低頭看著已寫完功課的女兒道:
「我是得走了沒錯,昨天答應歡歡做完功課後陪她一齊做勞作的。
來,歡歡,我們下去吧,爸爸已替你準備好了紙粘土。
」
「哇!真的嗎?爸爸現在有時間陪我做呀?」小女生驚喜問,抱著書包跑到父親面前,小臉仰得高高的。
房令玺點頭,就算再忙也要撥出時間參與孩子的童年。
錢随時可以賺,孩子的童年卻隻有一次。
何況他的付出并不多,在父兼母職的情況下,他該要付出更多的,然而他這個貼心乖巧的女兒呀,總是太容易滿足,讓他不時覺得歉疚,也更加疼她入心坎裡。
「什麼!你要帶走我的寶貝?我不答應!」
他才把歡歡接回來耶,剛剛她忙著寫功課,都沒有空跟他玩。
好不容易盼呀盼的,總算盼到歡歡寫完了,他竟然就要來搶人!有沒有天理呀?他不允許這種事,絕不!
「爺爺,您也一齊來嘛。
陪歡歡做一隻好可愛的鴿子好不好?」善體人意的小女生輕易敉平了一場争奪。
左手勾著父親的手臂,右手放入爺爺的大掌裡,快快樂樂地下樓叙天倫去了。
這是房家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
總是熱鬧地鬥鬥嘴、争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