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寫着“康恕馀”三個大字。
“呀!康先生,久仰久仰,我個人對你有很特别的感覺,要不要留下電話?改天你請我喝紅茶!”
康恕馀輕輕抽回手,兩條濃眉糾成一氣。
這位小姐如果不是神智不清,就是跟那些找丈夫——并且以他為好丈夫人選的花癡女沒兩樣,這兩種,很恰巧地都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
雖然眼前這一位小姐長得比其他人美,看來也受過頗高的教育、任職有名的公司,但這年頭女人少沾為妙。
不是滿街喊着要性高潮,就是被言情小說教到頭腦秀逗,不論是哪一種,都是男人的災難。
他向來閃得很遠。
“對不起,我恐怕沒空與你喝茶,呃……你的衣服……我願意付你乾洗費用,畢竟是我們不小心——“
“哎呀,别管這些有的沒有的了。
來,留下你的電話地址,改天一起去玩。
”集她這輩子所能散發的熱忱,她一點兒也不明白自己的行為叫做“倒追”;反正她就是想認識這位看起來很落魄的工人就是了。
鈔票能令她血脈偾張;這個男人也是。
見到鈔票會令她高唱世界真美好;但鈔票不是天天可見,而這男人正好代用。
多麼賞心悅目呵!非認識這位奇葩不可。
眼前現下哪管她報銷的衣鞋什麼的,先抓住這個看來快開溜的男人才是正事。
鈔票!鈔票!YA!
康恕馀有些無奈地對身邊那幾個看好戲兼擠眉弄眼的多伴皺眉頭,可惜眼光不能殺人,他隻能無措又小心地與漂亮小姐格開些許禮貌距離:
“小姐,就我所知,一般公司的上班時間很少有人會訂在九點以後,你不認為你大概遲到了嗎?”
嘩!遲到!?
這兩個雷霆萬鈞的字眼砸入發癡的大腦中,霎時砸出了三張千元大鈔長翅膀往天空飛去。
老天!遲到了!
九點十分的手表反射出刺目的大陽光,她腳下因虛軟而踉跄。
幸好怕女禍的男人不代表他不善良,更不代表他會沒風度到連援手也不伸,見佳人身形搖晃,他已快手抓住她肩膀。
她血色盡失的模樣令人擔心。
“阿康,她會不會脫水?還是中暑了?”黑面菜老兄丢來一瓶青草茶。
康恕馀忙不疊貼向她額頭:
“想不想喝水?有沒有好一點?”
基于慣性使然,富蓣順手将青草茶收入自己戰利品之列,但情況仍不見好轉。
“我得趕快上去!”對!也許老闆根本還沒到公司,也許小妹會替她打卡,也許她的三千元還沒飛掉。
腳随心念移動,她已大步跨往公司的方向。
但走了兩步,她瞄到自己可憐的狼狽樣,才想到要問那鈔票男:
“康先生,接下來幾天你們都會在這附近施工?”
康恕馀點了點頭,對這位小姐情緒轉換之大感到難以适應,幾乎要力薦她去四川學川劇的絕活“變臉”。
“那麼,誰必須為我的乾洗費用負責呢?”
“找我就行了。
”康恕馀回答。
“好,我一定會找你。
下回見。
”
與她從容的口吻不符合的是她話落後,完全不顧淑女形象地往大樓飛奔而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工人們。
恕馀回過了神,吆喝弟兄們要幹活兒,但另一名工人卻意猶未盡地啧舌道:
“阿康,這女人也同樣怪怪的。
”
他隻能苦笑以對。
說“同樣”,絕不為過。
因為就工人多伴們眼下所見,追求康恕馀的女人全都有那麼點奇怪,休說拿他當落難白馬看的房東之友和一名急着找戶頭的寡婦,再有一名從良的酒女,四十來歲了,卻偏愛年輕力壯、費司又端正的男人。
倒追得可勤了。
所以說,俊帥有錢的花花公子有其難以消受花癡恩的憂慮;兩端正平凡、身處下階層的好男人,也擺脫不了八瓜女的狩獵手段。
如今再來一名怪怪的女子……其實也不算啥新鮮事了。
“嘿,可是這個比較好,看來與你比較配。
”黑面菜拍了拍康恕馀的肩,很中肯地批評:“說起來還是我們高攀了。
那小姐氣質不錯,隻是有點兇,可是比起那些要你身體、要你的錢,或者看你“工程師”身分的女人來說,眼前這個小姐比較好。
她根本不知道你的底,而且在咱們這麼拙的裝扮下,還揪着你不放,挺可愛的。
”
“别說了,活像我與她要步入禮堂似的。
天曉得我根本不認得她!叫康恕馀不想讨論,也敬謝不敏。
“有啦,人家有說她叫富玉……什麼的,反正姓富的人不錯啦,會有錢啦!”又一個工人過來湊熱鬧。
康恕馀除了置之不理,讓他們自動停了這個話題外,什麼也不能做,笑了笑,率先進到施工處,專心挖着泥沙。
目前為止,他不希望再有女人來擾得他已經夠混亂的生活更加理不清。
天曉得這些女人都怎麼了。
唉……幹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