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由一連串的無常連結而成,沒有人會有相同的命運。
而昨日的淚水,也可能成為今日的歡笑,我一直是這麼想着的。
因此,我凡事不強求,不奢望,順其自然地靜待命運為我帶來種種安排。
太習慣了去等待,将等待變成了生命中難以拔除的一部分。
所以當心中所待的“成果”來到時,竟是倉皇不知所措。
那個我由男孩等到男人,再由男人等到成為男子的人,在我三十歲生日的前一天,捧着一大束紅豔的玫瑰來到我眼前——
“夕汐,我回來了,我來娶你了。
”
他沉穩的語調内蘊着激昂;如果不是知他甚深的人,不會察覺他這句話的涵蓋了曆盡千辛萬苦的深意。
我心激動,也不知所措,太過于突如其來的驚喜,反而令我忘了反應。
一時之間,過往如潮水湧來,我竟是呆立門邊,什麼話也沒法子說出口,光是望着他沉毅的面孔出神怔忡,彷佛便已度足了這輩子剩餘的時光,沒能再做其他的事——
記于九八年二月二十日,寒流來時。
***
常夕汐永遠往不了第一次見到紀衍澤的情形。
那年,她十三歲,他十歲。
碰碰撞撞的聲音宣告着這棟新建成的公寓,又有新住戶搬了進來。
唯一的意外,則是夾着宣嚣怒吼,一男一女之間不斷以粗話互罵着。
仔細聽來,原因大抵是男嫌女動作慢,女嫌男光說不做,活似個大少爺什麼的。
甫放學回來的常夕汐,便是在公寓外的卡車邊,看到了十歲的紀衍澤;一個奇特的小男孩。
那樣的一張面孔,很容易使人心生膽寒,而他隻是個十歲大的小孩。
健碩的體格,洗得泛黃的衣褲上,若仔細看,會看到許多松脫的縫線以及污漬——活似狂熱于打鬥的小流氓。
然而體格上的霸氣,遠遠不及他那張橫意滿布的面孔令人害怕提防。
嚴格來說,小男孩擁有一張端正的面孔,五官立體且分明,但是——一點也不可愛,更是不可親。
眼中閃着野獸般的光芒,活似随時想将看不順眼的人撕扯成碎片似的,緻使這麼一張小小的十歲面孔,充滿着好勇戰的腥氣。
初次見面,常夕汐便意識到這個新鄰居是個問題兒童。
“看什麼看!沒看過呀!吧!”不善的語氣夾着粗話,狺狺咆向靜立不遠處的常夕汐。
常夕汐吓了一跳,将書包捧在身前,壓下心中的畏怯,輕道:
“你們的家具擋住了出入口,我過不去。
還還有,不可以說髒話,你們老師沒教過你嗎?”
小男孩邪笑的走近她。
“有呀!不過她自己也會罵髒話,還敢說别人。
”仰高面孔盯着高他一個頭的她。
“你怕我,對不對?”
常夕汐退了一小步,無法回答。
在他們學校,也有這種壞學生;他們班的男生更是曾被私下勒索過。
毫無疑問,這個小孩不必到上國中,已開始懂得使壞的中滋味,而且不是虛言吓了事的那種人。
他……有可能是個狠角色。
而她,并沒有真正與這種人對上的經驗;就連眼前的小蚌頭,她也無力招架。
她隻能選擇逃開,打算越過重重家具的阻隔,回到自己位于四樓的家,但——
“嘿!想逃呀!”小男孩出奇不意扯下她書包,拉住她身形。
在她踉跄的想回身叫他放手時,聲音蓦地哽在喉間。
因為一隻污黑的手已然罩上她甫步入第二性徵期的平坦胸部——
“啊!”她下意識用力推開他,再次以書包擋在身前,怒意與淚意狂湧在眼中。
瞪着那個被她推得不小心跌在地上的小男生,忿忿地又補了一句罵:“不要臉!”
小男孩哈哈大笑,十足十壞胚樣。
“平的!而且有穿奶罩,我看你還是不要穿比較好,免得不小心穿到後面去也沒感覺。
怎麼跟我以前那個老師差這麼多?!炳!”話說完,可惡十足的笑在地上滾動,将不甚幹淨的衣物弄的更是污穢。
氣怒攻心卻又無力為自己讨回更多公道,她隻能在瞪一眼,轉身奔入公寓之中。
半路上與一對夫婦擦肩而過,差點被男子的巴掌掃到;原來這對夫婦已在樓梯間大打出手,一路打下來,雙方又叫又吼——
好可怕!這棟公寓怎麼會搬來這戶人家?!
未來的日子一定不會有安甯可言的!
随着身形的向上移動,叫嚣聲越離越遠,然而恐懼的憂心卻益加沉重。
尤其……
撫着心口,覺得有些痛,剛剛那小男生惡作劇的一壓,壓痛了她發育中的部位,引發出了陣陣抽疼。
而,比疼痛更甚的,是無比的難堪。
再也不要理那位小表了!最好今生今世再也不要看到他!
***
晚餐過後,常家也一如全天下尋常人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