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張口,剛要叫出那人的名字來,但是錢萬人卻已先我一步叫道:“白老大!”
那人是白老大,白素的父親!
他是在法國研究如何使新酒變陳的,竟會突然之間來到了這裡,那實在是我所絕對想不到的。
白老大一到,事情當然已解決了。
白老大身上這時所穿的,是一套不十分合身的西裝,我相信那一定是他在屋外,制服了錢萬人帶來的人之後所穿上的,這也是為甚麼他跟著白素進來之後,錢萬人一時之間,竟未覺察的原因。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撲進了我的懷中。
我和白素一齊來到了白老大的面前。
和白老大一齊來的,是另一個精神奕奕的老年人。
錢萬人這時,已頹然地倒在一張沙發上,面如死灰,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發著抖。
白老人目光炯炯地望著他:“聽說你現在當了大官了,是不是?”
錢萬人并沒有回答。
白老大又緩緩地道:“我們這些人,可能已經落伍了,不适合時代的潮流了,但不論怎樣,我們總是草莽中人,怎可以和官府在一齊?更不可以自己去做官,你難道不明白?”
白老大頓了一頓:“這一番話,早在你替日本人當漢奸的時候,我已經說過的了。
”
錢萬人的面色,更變得像死人一樣,他的身子一滑,從沙發上滑了下來,“撲”地跪在地上,顫聲道:“老大,别說了!别說了!”
白老大冷笑道:“本來,我是答應過你,絕不将這件往事講給任何人聽。
隻要你肯利用你如今的職位,多為老百姓想想,我也依然遵守諾言,可是如果你為虎作伥的話,我卻也隻有不顧信義了。
”
錢萬人汗如雨下:“是,老大教訓的是,我一定盡力而為。
”
白老大來回踱了幾步,向我望來。
我看得出白老大的意思,是在向我徵詢處理錢萬人的意見。
我想了一想:“如果錢先生肯多為老百姓著想,那麼以他如今位居高官的情形來看,倒未始不是老百姓的福氣,隻是不知他肯不肯。
”
錢萬人連聲道:“我肯,肯,肯!”
白老大來回地走了幾步:“口說無憑。
”
錢萬人哭喪著臉:“你要怎樣呢?”
錢萬人并不是不勇敢和一擊就敗的人,他能夠在我完全處于上風的情形之下,扭轉劣勢。
如果不是白老大突然來到的話,那麼我的處境,實是不堪設想。
但是,錢萬人在白老大的面前,卻是一點反抗的行動也拿不出來。
他和白老大兩人,原來都是幫會中的人,而白老大的地位極高,他是素知的,當一個人看到了敵人而感到心怯的時候,就絕對不可能再和敵人周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