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繩床上的那人:“他叫蔡根富,是不是?”
花絲并沒有直接回答,可是她的震動,實際上已經肯定了我的問題,我高興莫名,立時用家鄉話叫了起來:“根富,我來了!我是衛斯理!你四叔叫我來的!”
這幾句話,我曾對着那礦坑中的通道叫過幾次,這時叫出來,實在高興莫名,因為種種謎團,隻有根富肯講,我就全可以知道了!
我一面說,一面又向前走去。
蔡根富在林上仍然縮着身子,一動不動,我已經覺得夠奇怪了。
而當我向前走去之際,花絲竟用力拉住了我,不讓我走過去,這更令我覺得奇怪。
我向花絲望去,花絲喘着氣:“他是蔡根富,可是……在他身上,發生了一些變化,你……最好……别走近去!”
我呆了一呆:“我和他小時候就認識!他有病?如果我不走近他,我怎麼幫助他?”
花絲的神情,十分為難,也十分驚駭,口唇掀動,可是卻發不出聲音來。
我決定不理會她,輕輕将她推開了些,向床邊走去。
花絲急叫道:“你要小心,他的樣子怪……”
花絲一面警告我,一面竟哭了起來,我心中的疑惑,已到了極點,又向前跨出了一步,已經可以伸手碰到蔡根富了,蔡根富突然講了話,用的是家鄉話:“别碰我,千萬别碰我!”
我縮回手來,蔡根富講話了!
我以為他縮着不動,或許是受了傷,他既然能講話,這證明他的身體沒有問題。
我忙道:“根富,好了,總算找到你了!你不知道你四叔一定要我将你帶回去見他,你現在……”
我要問蔡根富的話實在太多了,是以一時之間,竟不知問什麼才好。
可是在我略停了一停,想着該怎麼問之際,蔡根富卻又說了一句極其不近人情的話:“你後退一些!”
我愣了一愣,不知道蔡根富那樣說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無辜,這時他鄉遇故人,他應該撲起來和我抱頭痛哭才是,如果他有罪,那麼這時他的神智清明,也決不會允許花絲來找人幫忙他了!
可是他既然這樣說了,我也隻好後退一步。
當我後退一步之後,蔡根富又道:“我也聽人家說起你來了,那記者和一個中國人在一起,裡耶告訴我,我猜想一定是你。
”
我道:“是啊,你的事……”
蔡根富道:“我的事,已經過去了!”
聽到這裡,我不禁有點光火:“根富,你的死刑定在十六天之後,全國軍警正在找你,你在這裡,看來也耽不了多久!”
我這樣毫不客氣的說着,希望他會起身和我争議。
可是蔡根富一動不動,仍然維持着原來的樣子:“不,過去了,我不會留在這裡,我會和花絲,一起到山中去,在那裡過日子!”
我好氣又好笑:“入非洲籍?”
蔡根富半晌不出聲:“請你回去告訴四叔,我很好,我……我……不想回去見他。
”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蔡根富,而且他又不在監獄,這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的情況,我再不能将蔡根富帶回去,别說我對不起老蔡,簡直對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