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青自己走過去,又倒了一杯酒,再一口喝幹,才抹着嘴:“你難道不覺得這段廣告很古怪?”
我攤着手:“真對不起,我恨忙,不知道你說的那段廣告是怎麼一回事!”
陳長青瞪大了眼望着我,像是遇見了什麼奇怪的事一樣。我笑道:“你平時就有點神經過敏。我不能為了你的一個電話,就去翻舊報紙!”
陳長青叫了起來:“不必翻舊報紙,它就登在今天的報紙上!”
我坐了下來,随手在沙發旁邊的幾上,拿起今天的報紙來,問道:“好,這廣告登在什麼地方?”
陳長青在我對面坐了下來:“分類廣告的第三頁,出讓專欄上。”
我翻看報紙,找到了他所說的那一欄。報紙上的分類廣告,沒有什麼人會去詳細閱讀它,除非有特别目的。陳長青何以會注意到了這一段廣苦,也很奇怪,因為廣告很小,廣告的内容是:“茲有木炭一塊出……”
我看了那段廣告,皺着眉。的确,廣告很怪。“木炭一塊出讓”。木炭值什麼錢,登一天分類廣告的錢,可以買好幾斤木炭了!根本不值錢的木炭,有什麼理由弄到要登報出讓?
任何人一看到這段廣告,都可以立即想到這段廣告的内容,一定另有古怪,絕不是真正有一段木炭要出讓。而且,廣告上的電話号碼,也是開玩笑,長達十二個字。世界上,隻怕還沒有什麼地方的電話号碼,是十二位數字的。
我擡起頭來:“嗯,是古怪一點。但是再怪,也不至于使你害怕到要自殺!”
陳長青尖聲道:“我沒有想自殺!”
我道:“可是你剛才這樣駕車法……”
陳長青道:“你聽我說!”
廣告登在報上,看到的人一定很多,每一個看到的人,都會心中覺得奇怪。但也一定止于奇怪而已,事不關己,不會有什麼人去采取進一步的行動。
但是看陳長青的情形,他顯然不隻心中奇怪,一定還做了些什麼。
我道:“你在看到了這段廣告之後,做了些什麼?”
陳長青道:“首先,木炭沒有價值,所以,在這段廣告之中,我斷定,木炭隻不過是其一種物品的代名詞。”
我點頭。陳長青這時,神态已經漸漸恢複了常态。看到我點頭同意他的推論,他更十分高興:“其次,雖然說這是一段廣苦,但實際上,隻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通訊。”
我“嗯”地一聲,稍有疑惑之意。陳長青忙道:“你看:‘價格照前議’。有一個人,用甲來代表。甲,有一樣東西要出賣,已經和買家接過頭,但是交易沒有完成。過了若幹時候,甲又願意出讓了,所以才登了這段廣告,目的是想通知曾經和他談過交易的買家。”
我在他的膝頭上用力拍了一下:“了不起,你的推理能力,大有長進!”
陳長青咧着嘴,笑了起來,道:“我覺得十分好奇,想明白“木炭”究竟代表了什麼,所以,我就打電話去問。”
我眨着眼:“等一等,那十二個字的電話号碼,你可以打得通?”
陳長青現出一種狡狯的神情來:“隻要稍微動點腦筋,就可以打得通!”
我悶哼了一聲,他老毛病又來了,不肯直說!要是他陳長青動了腦筋就可以想出來的事,我想不出來,那好去死了。
我低頭看着廣告上的電話号碼,十二個數字。本地決沒有十二個字的電話号碼,本地的電話号碼,是六個字。那也就是說,刊出來的電話号碼,每兩個字,才代表一個字。
将這十二個字分成每兩個字一組。我立時發現,每兩個數字,都可以用三來除。而且,每兩個數用三一除之後,就變成一個數字,結果是得到了六個字的電話号碼。
我笑了笑:“不錯,每兩個數字除三,你得到了電話号碼!”
陳長青望着我,好一會,他才道:“你想得比我快,我花了足足一小時。”
我揮着手:“你打電話去,結果怎麼樣?”
陳長青苦笑了一下:“我……現在十分後悔,真不應該那麼多事!我惹了麻煩了!”
我揚了揚眉:“嗯,黑社會的通訊?”
陳長青搖頭道:“我不能肯定。我推算出了正确的電話号碼,心中十分興奮,就打電話去。電話鈴響了很久,才有人來接聽,對方是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問我找什麼人。我道:“有木炭出讓?我有興趣!”那婦人停了片刻,在這段時間中,她像是捂住了電話聽筒,在和另一個人在商議。然後,她才道:“價錢你同意了?””
我盯着陳長青,陳長青又苦笑了一下:“我這時若放下電話,那就好了,可是我卻繼續下去,因為我覺得十分好玩,我道:“同意了。””
我插了一句口:“究竟是什麼價錢?”
陳長青道:“當時我心中也這樣在問自己,是什麼價錢?如果知道了是什麼價錢,對木炭代表着什麼,就可以有一個概念。可是我卻不能直接問對方是什麼價錢,因為“價格如前議”,真正的買家,應該知道價錢。”
我道:“那你可以采取迂回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