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點。
’
“‘指南針呢?’
“‘失靈了。
’
“‘糟糕!燈滅了!’
“‘空氣太稀薄了,燈無法點亮。
’贊貝凱利解釋。
月亮還沒有出來,黑燈瞎火的什麼也看不見。
“‘安德烈奧利,我冷。
該怎麼辦?’
“他們穿過慘淡無光的雲層,徐徐下降。
”
“‘噓!’安德烈奧利說,‘聽見什麼聲音沒有?’
“‘你聽見什麼了?’贊貝凱利問。
“‘一種奇怪的聲音。
’
“‘你肯定聽錯了。
’
“‘絕對不會。
’
“這些旅行者深更半夜裡傾聽着那些莫名奇妙的聲音,内心的恐懼可想而知。
是要撞上尖塔了嗎?還是要撞上屋頂?
“‘聽見沒有!大海!是大海的聲音!’
“‘不!不可能!’
“‘海水在咆哮,波濤沖天!’
“‘是真的嗎?’
“‘火!火!’
“安德烈奧利一連試了六次才把燈點燃。
時間已是3點正。
“海水洶湧奔騰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人耳朵。
他們幾乎觸到海面!”
“‘完了!’贊貝凱利叫道,死死抓住一個大沙袋。
“‘救命!’安德烈奧利大喊。
“吊艙碰到海面,海水淹到了他們的胸部。
“飛行員們将衣服脫得精光。
減輕了負荷的氣球騰空而起,贊貝凱利大聲嘔吐起來,格羅塞蒂血流不止。
他們的呼吸極其短促,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寒氣刺骨,月亮血紅血紅。
“氣球在高空晃蕩了半個小時,随即墜入海中。
淩晨4點鐘了。
他們半浸在水中,被氣球拖曳着飄浮了好幾個小時,宛如一艘船在航行。
“黎明時分,距離海岸4英裡的佩紮羅躍入眼簾。
正當他們要抵達佩紮羅時,一陣大風刮來,又将他們吹回了茫茫大海。
他們徹底迷失了方向,有些船隻一見到他們就四處躲閃。
幸運的是,幾個稍稍有點頭腦的船員将他們救上了甲闆。
最後他們終于在菲瑞達登陸了。
“一次可怕的旅行,不是嗎?但贊貝凱利勇敢過人,精力旺盛。
剛從這次挫折中恢複,他又開始了新的飛行。
在其中的一次飛行中,他撞到一顆樹上。
酒精燈被撞破了,燃燒着的酒精濺到衣服上,他被火焰吞沒了。
氣球着了火,他被燒得半死。
“後來,1812年9月21日,他又在布羅尼做了一次飛行。
氣球給一顆樹纏住了,燈被打翻井着了火。
他摔下來,摔死了!
“有了這些先例,我們還能縮頭縮腳的麼!飛得越高,死得就越光榮,越壯烈!”
氣球上所有的鎮重物都被扔出去了,氣球猛烈地搖來晃去。
我們高懸雲空。
極輕微的一聲聲響,也會在空中引起回音,久久不散。
廣袤無垠的宇宙中,依稀可辨的隻有我們栖身的地球,而它卻在漸漸離我們遠去。
頭頂繁星閃爍,但它們也逐漸隐沒在沉沉黑夜中。
我同伴像具僵屍般筆直站在我的跟前。
“這一刻終于到來了!”他說,“除了犧牲,我們别無選擇。
人類抛棄了我們,我們照樣可以抛棄他們!把他們炸個粉身碎骨!”
“發發慈悲吧!”我叫道。
“割斷繩子!吸引力會使吊艙改變航向,我們直奔太陽吧!”
我絕望了,朝他猛撲過去。
我們瘋狂地厮打在一起,驚心動魄。
但我被擊倒了。
這個歇斯底裡、神智不清的人将我壓在膝蓋下,用手去割系住吊艙的繩子。
“一!”他喊。
“天哪!”
“二!三!”
我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力氣,一下子站起來将他推回去。
“四!”
吊艙直往下掉。
我本能地抓住繩予,跌落在網上。
他不見了!
氣球上升的高度無法測量。
什麼東西在噼哩啪啦地裂開!是氣球!氣球内部氣體過多,脹破了。
我兩眼一閉——
不一會兒,我從一陣潮潮的暖意中蘇醒過來,發現自己被團團紅雲裹住了。
氣球正滴溜溜地打着轉,在風的作用下每小時前進100裡格。
周圍電光石閃。
降落的速度倒不是很快。
我睜開雙眼,祖國遙遙可見。
距離海面隻有2英裡了,飓風挾着我直逼水中。
我手一抖,松開繩子。
真是不可思議!我竟然掉到了堅實的土地上!
萬幸之至!多虧繩上的抓鈎鈎住一道裂縫,我才死裡逃生了。
氣球無牽無挂地疾速下降,很快就被海水吞噬了。
醒過來後,我發現自己躺在荷德威克一間農舍的床上。
荷德威克是格爾德的一所小村莊,距須德海沿岸的阿姆斯特丹僅15裡格。
我能活下來是個奇迹。
但我這次行動太過草率,不經深思熟慮就匆匆上了路。
我讓一個神經失常的人恣意妄為,而自己隻是眼睜睜地看着,一籌莫展。
但願這次可怕的經曆在引人深思的同時,不至于吓退那些空中探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