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消逝,”我高聲說道,“未來還沒有降臨……隻有現在,才是最重要的!……這正是我所有請人在明亮的星光下背誦的一句意大利格言。
”
我們就用這樣的語氣聊着,直到晚飯時分。
用過晚餐,瑪克和我怞着雪茄,沿着多瑙河左岸漫步。
第一次夜晚散步,并不能使我對這座城市留下深刻印象,但是第二天,我有整整一天時間細細觀賞。
很可能瑪克無法怞身陪我,隻有請哈拉朗上尉代勞了。
自然,我們談話的中心始終圍繞着米拉-羅特利契這條主線。
但是,我時常想起離别巴黎前夕,東方公司的秘書長告訴我的那件事,我弟弟的談話卻始終看不出他的羅曼史曾受幹擾。
然而,瑪克有,确切地說曾有過一位情敵,奧多-斯托裡茨的兒子曾追求過米拉-羅特利契,這并不令人意外,因為米拉家有萬貫家财,而且本人又貌美如仙。
但現在,威廉-斯托裡茨别再癡心妄想了,不必再為此人提心吊膽。
我自然而然又想起臨下船時耳邊聽到的話語。
假定我不是在做夢,的确有人跟我說話,我也無法歸咎于那是那個德國佬搞的鬼把戲。
我們從佩斯起就在一條船上,但船還沒到拉茲,他就上岸了。
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弟弟,但關于那個威廉-斯托裡茨,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
瑪克隻是意味深長地作了個不值一談的手勢,對我說:
“哈拉朗上尉向我提起過那個家夥。
他好像是那位學者奧多-斯托裡茨的獨生子。
聽說那位學者在德國被人當作巫師,——純屬胡說八道,他在自然科學領域裡占有重要一席,在物理、化學領域裡也有重大發現。
但不管怎樣,他兒子的求婚已被拒絕。
”
“這事發生在你的求婚被接受以前很久嗎,瑪克?”
“大約三、四個月以前,要是我沒弄錯的話。
”弟弟回答道。
“米拉小姐是否知道有個威廉-斯托裡茨一心想娶她,就像喜歌劇中唱的那樣?”
“我想她不知道。
”
“他以後沒有再采取任何行動?”
“沒有,大概他清楚他沒有機會了……”
“那個威廉-斯托裡茨是個何等樣人?”
“一個古怪的家夥,行蹤詭秘,離群索居……”
“在拉茲……”
“對,在拉茲。
他住在戴凱裡大街一座偏僻的房子裡。
他是德國人,單憑這點,羅特利契就不可能答應他的求婚。
匈牙利人和法國人一樣讨厭吉約姆二世的子民。
”
“瑪克,他很可能還是普魯士人。
”
“是的,勃蘭登堡的斯普輪貝格出生的普魯士人。
”
“你見過他嗎?”
“見過幾次。
有天在博物館裡,哈拉朗上尉把他指給我看了,當時他好像沒看見我們。
”
“他現在還在拉茲嗎?”
“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亨利,但我覺得已有兩三個星期沒見到他了。
”
“他最好不在拉茲。
”
“嘿!”亨利說道,“咱們别再說那人了。
如果哪天某個女人成了威廉-斯托裡茨夫人,你可以放心,那絕不會是米拉-羅特利契,既然……”
“是呀,”我接着說道,“既然她成了瑪克-維達爾夫人!”
我們一直走到連結匈牙利河岸與塞爾維亞河岸的木橋上。
我們在橋上站了幾分鐘,欣賞着橋下那條美麗的河流。
夜色純淨,繁星點點,倒映在水中,就像萬千條銀光閃閃的遊魚。
我向瑪克談了談自己的事務,我們共同的朋友們的近況,和我保持密切聯系的藝術界的動态。
我們還談論了許多有關巴黎的事情。
要是一切順利,他婚後應該回去呆幾周。
新婚夫婦一般前往意大利或瑞士度蜜月。
但他們大可以去法國。
米拉會很高興再次見到熟悉的巴黎,何況這次還是跟着丈夫舊地重遊呢。
我告訴瑪克,他上封信裡索取的一切文件手續,我都準備齊全了。
他盡可以放心,蜜月旅行所需的護照上什麼手續都不缺。
我們的談話不停地回到那顆璀璨的北鬥星,光輝四射的米拉身上,就像磁針的一端總是指向北方。
瑪克不厭其煩地講,我平心靜氣地傾聽。
這許多事情,他早就想向我一吐為快!最後,還是我比較理智,否則,我們非談個通宵不可。
在這麼清涼的夜晚,碼頭上行人稀少,我們的散步也沒受到什麼打擾。
我犯糊塗了嗎?怎麼我總感覺到身後有個人在跟蹤我們。
他緊随其後,似乎想偷聽我們的談話。
那人中等身材,從他沉重的步履來判斷,他是個上了一定年紀的家夥。
後來,那人遠遠落在後頭,不見了。
10點半鐘,瑪克和我回到特梅絲瓦爾公寓。
我入睡之前,在駁船上聽到的那些話就像個幽靈的影子又回響在腦海中,……那可是恐吓瑪克和米拉-羅特利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