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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又進入船艙,接着艙口關閉。
從随之而聽到的聲響,我知道“恐怖号”打算潛入海下。
事實上,五分鐘後,“恐怖号”已經平靜安穩地在海下行進。
疲憊不堪,與其說是由于倦乏,不如說是因為激動和焦慮,我很快沉沉入睡。
這次,睡得非常香甜,雖然并沒有服安眠劑。
不知道睡了多久,當我醒來,“恐怖号”仍然沒潛出海面。
不一會,“恐怖号”升到海面上。
月光從艙口中射進我的船艙;而就在這時,由于波濤洶湧,我感到船身在搖晃。
我被允許上到甲闆。
我的第一個念頭是想知道天氣如何。
一場風暴正從西北方向逼近。
鮮亮的閃電劃破濃密的烏雲,我們已能聽到隆隆雷聲在天空中此起彼伏口響不絕。
我不勝驚奇——不止是驚奇,應該說驚駭萬分!——風暴竟然以如此的速度聚集席卷到達頂點。
很難有任何一隻船會有時間來得及卷起帆蓬來躲避狂風的襲擊,就已經大禍臨頭了!它來得如此神速,又如此恐怖。
突然,狂風大作,其勢異常兇猛,仿佛它驟然間從雲層的禁锢中沖出一般。
瞬間,大海咆哮,其狀可怕至極。
波濤翻滾,卷起層層浪花,以其雷霆萬鈞之力撲向“恐怖号”。
如果我不緊緊地抓住欄幹,我肯定已經被抛出甲闆!
别無它法,“恐怖号”隻有再變形為潛水艇,在數十英尺的水下,它才能安然無恙。
繼續在狂怒的大海波濤中行進,顯然已是不可能的事。
羅布爾仍在甲闆上,我在等待重新返回船艙的命令——但這一命令偏偏并沒有下達。
甚至根本沒有作任何潛水的準備。
羅布爾的目光面對大海,從來沒有這樣神采奕奕,他凝視大海,仿佛壓根兒沒有把它看在眼裡,他知道,沒有什麼東西能使他畏懼。
情勢十分緊急,“恐怖号”如果不立即潛入水下,定會在頃刻之間被狂濤所傾複;但是羅布爾似乎壓根兒沒有這種念頭。
他決不會屈服!他仍然凜然不可侵犯,作為一個無人堪與之匹敵的自豪感的人,他異常鎮靜,仍然保持着他的高傲,他也相信自己獨一無二,或者說,他相信自己并非凡人。
見此情況,我不由自問,幾乎是懷着迷信般的敬畏,是否他真是一個從某個超自然的世界逃離出來的魔鬼般的人。
在暴風雨的嘶叫和雷電的呼嘯聲中,聽見他在厲聲吼叫:“我,羅布爾!羅布爾!——世界主宰者!”他作了一個令特勒及其同伴都理解的手勢。
這是命令,沒有絲毫躊躇,這兩個像他們的主人一樣也失去理智的人立即遵命。
隻見“恐怖号”的兩支巨翼分别向兩側伸展;飛船正像在穿過尼亞加拉瀑布時那樣從波濤上升到天空。
不過,如果那一天,如果它從瀑布的威力中逃遁;那麼這一次,在暴風雨的肆虐中,“恐怖号”試圖飛上天空卻是不可理解的事。
“恐怖号”在掠過天空的道道内電中飛上被隆隆雷聲所包圍的天空,置于其襲擊之中。
它穿越眩目的疾飛的雷電光行進,随時都有被摧毀的可能性。
羅布爾的位置和氣勢并沒有改變。
他的一支手握住舵;另一支手按着速度調整器,機翼在空中劇烈顫動,他躁縱着“恐怖号”向着風暴最猛烈的中心沖去,隻見電火花在亂雲中跳躍不息。
我應該向這個狂人沖去,阻止他駕駛着“恐怖号”飛向這個空中溶爐的中心!我得強迫他下降,在海下尋求安全之地,因為這時候,無論在海面上或在天空中都危險萬分!在海下,我們可以一直等到可怕的暴風狂濤以及雷電都已平息之時才重新在海上或空中航行。
這時,在難以抑制的憤怒中,我強烈地感到我必須履行我的責任!不然,我的良知将永不安甯!是的,這是瘋狂。
難道我不應該将這置我的國家的法律于不顧的罪犯逮捕?因為他使用他那可怕的發明威脅着全世界!難道我不應該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勒令他向正義投降!難道我不是斯特拉克,聯邦警察署督察長官嗎?僅管我置身淤“恐怖号”上,獨自一人面對三個狂人,同在大海波濤之上的“恐怖号”一齊颠簸不停。
我大步走向船尾,站在羅布爾面前,大聲說:
“以法律的名義,我——”
突然,“恐怖号”在顫動,仿佛受到猛烈震擊。
它的船體的每一部分象人體一樣,由于受到窄流的震擊正在搖動。
雷電擊中了它強大的蓄電池的中央部份,接着,船體随之解體,四處橫飛。
它的雙翼已經脫落,螺旋槳已被擊碎,閃電不停地來回射向它的殘骸。
“恐怖号”從一千多英尺的高空落下,沉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