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賴以避難的這塊岩礁是孤零零地點綴在海面上的。
三個小時就在這恐懼不安中過去了。
凍得麻木了的戈弗雷在這塊狹窄的岩石頂上來回走着,想以此禦寒。
終于,天頂的雲塊上染上了幾絲蒼白的光亮。
這是來自地平線上最初的色彩的反射。
戈弗雷轉向這個方向——可能是對着陸地的唯一的方向——力圖看見黑暗中是否浮現出某塊懸崖。
升起的太陽以它最初的光亮繪出它的側面圖時,可能使它的輪廓顯得更為鮮明。
但透過這模糊不清的黎明還沒有任何東西顯現出來。
海上升起了一片薄霧,甚至使岩礁的面積都難以探查清楚。
因此,不必再作什麼幻想。
确實,如果戈弗雷是被抛在太平洋上的一塊孤零零的岩石上,那就離死期不遠了,餓死,渴死,或者,如果必須這麼做,作為最後一道,在水底死去。
但他仍是望着,而且他的目光似乎尖利得過了頭,他全部的希望都集中在上面了。
晨霧終于開始消散了,戈弗雷接連地看到了那些組成岩礁的岩石突現在大海上,就像一隊海上的巨獸。
那是一長列點播得很不規則的帶黑色的、切割奇特,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石頭,其投影大緻為東西方向。
戈弗雷處于其頂上的那塊巨大的石頭顯露在這列暗礁的西端,距“夢幻号”沉下地點不到30英尋。
在這個地點,大海可能極深,因為那艘輪船上的任何部位,甚至連它的桅杆頂都看不到。
可能,由于海底岩石某處底部的一下滑動,它被卷到了岩礁的寬敞處。
戈弗雷不用多看就了解了這一現實狀況,拯救不可能來自這個方向。
他全部的注意因而轉向了被上升的迷霧漸漸揭開的岩礁的另一端。
應該補充說明一下,海面這時很低,使那些岩石更完整地露了出來。
隻見它們顯得長長的,潮濕的底部顯得寬寬的。
這兒,間隔着相當寬的海面,那兒,隻有一些水窪将它們隔開。
如果它們和某個沿海地帶相銜接,就不難在那兒登陸了。
盡管如此,未見任何海岸,即使在這個方向,還未見有什麼迹象顯示有一塊高地就在附近。
霧一直在消散着,視野也越趨寬闊,戈弗雷的眼睛執拗地盯在上面。
螺旋狀的霧由此卷繞到一塊半英裡的空間。
已經有幾塊含沙的地皮在覆蓋着粘糊糊的海藻的岩石中間露了出來。
這沙子會不會至少象征着一片沙灘的存在,而且,如果有沙灘,能懷疑它不是和一塊更為重要的陸地的海岸相連嗎?
總之,巨大的花崗岩岩石上,清晰地突現出一條長長的沙丘的側面,似乎把東方的地平線擋住了。
太陽吸淨了早晨的霧汽,這時,它那紅彤彤的圓盤露出來了。
“陸地!陸地!”戈弗雷叫了起來。
于是他把雙手伸向這堅實的平面,在一種感激上帝的沖動中跪在岩礁上。
那确實是陸地。
在那塊地方,那些岩礁隻組成了一個突出的岬頭,有點像一個小海灣的南面的海角,在一個最多兩英裡的周邊上合成為圓形。
這凹入處最靠裡的地方像是一片平坦的沙灘,四周接續地排列着随着草的外形起伏不定的、但不太高的小沙丘。
從戈弗雷所據的位置可以看到這片海岸的全貌。
這片海岸的北面和南面被兩個不相等的岬角擋住了,其延伸最多不過五六英裡。
但是,它很可能和某塊大的陸地連在一起。
不管它是怎樣的,眼下至少是獲救了。
在這一點上,戈弗雷不會有任何懷疑,他沒被抛到什麼孤零零的岩礁上,他可以相信這截陌生的土地将能滿足他的基本需要。
“登陸!登陸!”他思忖着。
但是,在離開岩礁之前,他最後一次轉過身去。
他的目光依然在大海上尋找着,直望到外海的地平線上。
在波濤面上會不會出現什麼災後殘骸,“夢幻号”的什麼碎片,什麼幸存者?
什麼也沒有。
那艘小艇也不再在那兒,而且可能被拖進了同一個深淵。
戈弗雷于是想到,他的同伴中會不會有什麼人也像他一樣,在這片岩礁上找到了避難處,在等着白天的到來以試着登上海岸?
一個也沒有,不論在岩石上還是在沙灘上!這片岩礁和大洋一樣荒無人迹。
可是說到底,沒有幸存者,大海至少會抛出幾具屍體!在岩礁之間,在拍岸浪的最後那道邊線上,戈弗雷就找不到他的幾個同伴的僵硬的軀體嗎?
不!在退下的潮水那時露出的一大片岩礁上的所有地方,什麼也沒有。
戈弗雷是唯一的一個!他隻能靠自己去跟各種各樣威脅着他的危險作鬥争了!
然而,讓我們說幾句贊揚他的話,在這樣的現實面前,戈弗雷不願氣餒。
但因為最要緊的是,定居在陸地狀态下對他更為适宜,陸地距他又有一小段距離,他離開了岩礁頂部,開始向海岸靠攏。
當岩石與岩石間的距離大得他無法一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