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囔着:“媽媽,我好餓!”一聽到這話,水手立刻從儲物櫃中拿出一塊餅幹遞給孩子,并和藹地微笑着對他說:“吃吧,孩子,吃吧!當這些東西吃完時,我們會找到别的可吃的東西的。
”
孩子受到了鼓舞,用他結實的牙齒啃着堅硬的點心,并把頭輕輕地靠在母親的肩上。
這時,不幸的女人,看到被剝去外衣的兩個小孩子穿着太單薄,凍得瑟瑟發抖,于是拿下自己的披肩,包在孩子們身上,好讓他們稍微暖和一點。
此時,女人露出了她的面孔:她的臉龐美麗而端莊,她大而黑的眼睛流露出既嚴肅又深沉的神情。
她整個的相貌都洋溢着溫柔的母愛和高尚的責任感。
這正是一個最适合用以下詞彙來贊美、描繪的母親:她該是華盛頓、佛蘭克林或亞伯拉罕-林肯的母親;是那個聖經中的女人;她堅強、勇敢,具有一切高尚品德和博大的慈悲、仁愛。
但是當人們看到她如此氣餒,無可奈何,又如此不得不強忍眼淚時,便可以知道她一定是遭到了像死亡一樣沉重的打擊。
很明顯,她在努力地與自己的氣餒搏鬥着,可但她又怎麼可能阻止發自心靈深處的眼淚一次又一次地湧出她的雙眼呢?
如同她的長子一樣,她的目光也不斷地投向那天邊的地平線,在那水天相連的大海上尋找着,找着那看不見又渴望尋找到的東西。
但是大海上除了一片無垠的荒涼,什麼也沒有。
她收斂目光,呆呆地看着船底。
盡管她盡力緊閉雙唇,但是她那教徒的順從、屈服的乞求仍舊不時脫口而出:“主啊,救救我們吧!”
母親用披肩蓋在了兩個孩子的身上後,她自己身上卻僅剩下一套羊毛衣裙。
她那老式的女短上衣極其單薄,根本無法抵擋刺骨的寒風。
一陣海風吹來,很快吹透了她的闊邊軟帽。
她的三個男孩子上身都穿的是薄呢襯衣,羊毛馬夾,下身是單褲,頭帶漆皮鴨舌帽。
在這些衣服的外面,他們曾經應當還有帶風帽的厚呢外套或海上旅行穿的粗呢上衣。
盡管如此,孩子們并沒有喊苦叫冷的怨言。
毫無疑問他們都不願意再加重母親的擔憂和焦慮。
至于海員,他穿的是燈芯絨布褲,粗羊毛水手上裝。
顯然他的穿着也無法抵擋齧咬般刺痛的海風,但是這個男人有一顆火熱的心,一顆真正熱愛生活,蓬勃燃燒的心,這使他可以面對和承受一切生活上的痛苦。
他是那種總把别人的痛苦看得比自己的痛苦更重的人。
他注意到那個不幸的女人把披肩從自己的身上摘下蓋在孩子們身上,也看到她凍得發抖,情不自禁地上牙嗑打着下牙,發出格格的聲響。
于是他立刻拿起披肩來,把它重新披到了母親的肩上,同時脫下了還帶着自己體溫的大外套,細心地蓋在了孩子們身上。
母親剛要對這種舉動表示反對,水手已經搶先說道,“我快熱死了!”邊說邊掏出手帕,擦着前額,好像有大滴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下來。
可憐的女人把一隻手伸向這個男人,而他僅敬重地握住她的手,沒再說任何一句話。
正當此時,最大的一個孩子猛然站了起來,沖向前甲闆,他細心地觀察着西邊的大海。
他用一隻手在眼睛上搭個涼棚,遮擋住對面射來的刺眼的陽光。
他極目遠望,隻見大海在陽光下熠熠閃爍,水天相聯的地平線消失在一片反射的光芒之中。
男孩長久地盯着大海,仔細地觀望着。
看到他這種樣子,水手情不自禁地搖搖頭,好似在說:“如果會有什麼人來搭救,也要站得更高一些才能發現啊!”
此刻,小姑娘醒了過來,從母親的懷裡坐起來,仰起蒼白的面孔,看看船上的人,突然問道:“爸爸呢?”
沒有任何人回答這個問題,其他孩子的眼中立刻充滿了淚水,而母親用手捂住臉,放聲大哭起來。
水手沉默不語,同時感受到無比沉重的悲痛。
那說過無數遍安慰這些被遺棄的人們的寬心話,此刻再也說不出一句了。
他粗糙的大手痙攣地握緊了船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