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瑙河領航員--第十四章天地之間
第十四章天地之間
第二次審訊結束後,拉德科回到他的單人牢房裡,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
囑托調查得出了那麼個結果,拉德科的腦子像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樣,隻勉勉強強聽清了法官向他提的幾個問題,而他回答時,神情也完全是呆滞的。
他所遭遇的一切,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人們究竟要怎樣對待他呢?他被一夥神秘莫測的敵人劫持,關押在一艘駁船上好多天,剛剛獲得自由便再次失去了它。
如今,他們在薩爾卡居然找到了另一個伊利亞-布魯什,也就是另一個自己,還在他的家裡!……這不會是幻影吧!
他被這一連串無法解釋的變故弄得驚慌失措,無所适從,隻覺得自己成了那些上層勢力和敵對力量手中的玩偶,像一隻垂暮的,沒有招架之功的獵物,身不由己地被卷進一架巨大機器的齒輪中,這架機器的名字是:司法!
拉德科的意志消沉了,精神倦怠了,這一切都清晰地寫在了他的臉上,以至于一個押解他的獄吏也不禁産生了憐憫,雖說這個守衛認為他是最最卑鄙可憎的罪犯。
“夥計,好像不怎麼順心嘛!”這個小官吏問道。
由于職業的關系,他看慣了人間的一幕幕慘劇,早已變得麻木不仁,可這會兒,他的話語裡竟帶有了一點安慰的意思。
他簡直是在對聾子講話,那種情形的收效也不過如此。
“别灰心!”那位動了恻隐之心的守衛又說,“您得給自己找條理由出來。
伊紮爾-羅納先生并不是不近情理,也許一切都會比您想的好得多……我把這個東西留給您……上面有您家鄉的消息,您看看報可以散散心。
”
囚犯依然一動不動。
他什麼也沒聽見。
他沒有聽見房門鎖上的聲音,也一點沒有注意到獄吏臨走時放在桌上的那份報紙。
而獄吏這麼做實質上是一種玩忽職守,對這個嫌疑犯本應嚴加看管,任何消息都是應該封鎖的。
時間悄然流逝。
白晝盡了,便是黑夜,而後又迎來了新的曙光。
拉德科癱倒在椅子上,絲毫感覺不到時間的溜走。
不過,當陽光再次照射到他臉上時,拉德科仿佛漸漸走出了這種疲憊和無望的沮喪。
他睜開眼睛,迷糊的目光環視着囚室四周。
他發現的第一件東西,就是那個同情他的看守頭天夜裡留下來的報紙。
這份報紙原封不動地推放在桌上。
刊頭正下方,大号字母印着的頭條新聞赫然醒目:《保加利亞大屠殺》,拉德科的視線猛地被這條大标題吸引了過去。
他不寒而栗,一把抓起報紙,複蘇的理智急湧心頭。
他的目光如電,迅速讀了全文。
報上所記載的事件,正是此刻全歐洲普遍談論着的話題,并在整個歐洲引起了廣泛的抗議。
以後,這一事件将作為極不光彩的一頁載入曆史。
這個故事開始時,本書已提到過,整個巴爾幹地區都在沸騰。
一八七五年夏初,黑塞哥維那揭竿起義,奧斯曼帝國派去鎮壓的部隊沒能撲熄起義的烈火,自那以後,一八七六年五月,保加利亞也起義了。
奧斯曼當局迅速作出反應,在以魯塞城、維丁和索非亞為頂點的三角形地區集結了一支龐大的軍隊。
最後,同年七月一日和二日,塞爾維亞和門的内哥羅也分别采取了行動,向土耳其正式宣戰。
塞爾維亞人在俄國将軍切爾納耶夫的領導下,剛開始時打了一些勝仗,但後來不得不撤回自己的國境線内。
九月一日,米蘭親王被迫請求停火十天,他在停火期間請求信奉基督教的西方列強出兵幹涉,不幸的是,這些強國遲遲未予應允。
“于是,”法國曆史學家愛德華-德裡奧先生在他所着的《東方問題史》一書中這樣寫道,“這場鬥争中最可怕的一幕就拉開了。
令人想起希臘戰争時,希俄斯島慘遭血洗的情景。
這次是保加利亞國土上屍橫遍野,慘絕人寰。
土耳其素丹政府在對塞爾維亞和門的内哥羅的戰争中,害怕保加利亞起義會使自己後院起火,便命令保加利亞總督切夫卡特帕夏不惜任何代價粉碎起義軍。
事實大概就是如此,土耳其從亞洲召來由巴基布蘇克和切爾克斯人組成的隊伍,開赴保加利亞。
于是幾天之内保加利亞就變成了血與火的海洋。
這些兵士獸性大作,為所欲為,燒毀了一座座鄉村,嚴刑烤打、屠殺男子,将婦女開膛剖肚,把兒童剁成碎塊。
慘遭殺戮的人數竟達兩三萬人之衆……”
拉德科讀着報紙,出了一頭冷汗。
娜佳!……在這可怕的天翻地覆中,娜佳會遭遇到什麼啊?……她還活着嗎?還是成了犧牲品,被剖腹、被剁碎的屍體跟其他許許多多無辜的受害者的屍體一樣,被抛在泥漿中、污染中、血泊中,慘遭敵騎的踐踏?
拉德科猛地站起身來,在囚室裡瘋狂地東奔西撞,像一頭困在籠中的猛獸,仿佛在尋找一個出口,好飛去救他的娜佳!
這種絕望的掙紮很快就平息了。
不久,他便恢複了理智,以極大的毅力強制自己鎮靜下來,用清醒的頭腦思考重獲自由的辦法。
去找法官,毫無保留地向他坦白事實真相,必要時求求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