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過黑漆漆的走廊,曾黎想不起自己是怎麼走到這裡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往何處去。
她隻是往前走,仿佛受了某種神秘的召喚。
走到半路時,曾黎掩住鼻子,她聞到一股腐朽得讓人想吐的味道。
這味道,她曾在一輛出租車裡聞到過,那是一趟充滿着不安的乘車經曆。
也是在夜裡,司機一言不發地駕駛着車子,那味道讓曾黎聯想到了屍體,而且是從地底下挖掘出來的屍體。
她想看看他的臉是否是正常人的臉,又擔心他轉過頭來看到她不想看的。
她又不敢看車窗外,外邊太荒涼了。
索性閉上眼睛假寐,耳朵卻一刻都沒有休息,捕捉着身邊随時可能發生的奇怪聲音。
直到車子駛達目的地,她惶恐地跳下車。
始終沒有看到他的臉,但是那味道留在了曾黎的腦海裡。
這一次,她又聞到這種味兒,曾黎有些害怕,心已經提到嗓子眼兒了。
走廊還有一段才到盡頭,她必須往前走,不能回頭。
她告訴自己最可怕的就是在前邊轉角看到妖魔鬼怪,她已經做好心裡準備,自認為心髒足夠強壯,看到任何可怕的東西都不會暈過去。
她終于到達走廊盡頭,那扇門,她必須推開。
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微掩的木門。
吱呀,眼前豁然開朗,她漸漸适應了光亮,這裡并沒有妖魔鬼怪,也沒有血流成河。
腐朽的味道消失了,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花香,卻沒有花。
曾黎擦了一把汗,走出黑暗。
對面一扇門開打,從裡邊走出一個清瘦的黑衣女孩,站在門口沖她微笑,她長得很好看。
很熟悉的面容,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有腳步聲從曾黎身後傳來,曾黎轉回頭,那黑衣女孩也向她身後看,她們靜靜地等待着。
一個身着黑色中山裝的男子走出那扇門,滿臉喜悅的表情,他經過曾黎,徑直朝那黑衣女孩走去。
曾黎心一驚。
那着中山裝的男子,是莊甯,黑衣女孩不用問,自然是陳婉!
兩個人擁抱在一起,很恩愛的樣子。
慢慢的……慢慢的他們轉過身,面孔朝着曾黎,臉上帶着微笑沖曾黎。
和上次夢境不同,這次陳婉開口說話了,她的嗓音溫潤好聽:“謝謝你!”
“謝我什麼?”曾黎弱弱地問。
“謝謝你讓我們團聚啊!”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啊!不!曾黎尖叫,她拼命搖頭:“我不是故意的!”
2.
曾黎猛地坐起來,驚出一身冷汗。
她扭開床頭的台燈,長呼了一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
看了看表,五點四十分,天已經蒙蒙亮。
下床按亮了所有燈,到廚房的冰箱裡倒了一杯涼開水,咕嘟咕嘟喝下,心情漸漸平複。
合租的另兩位姐妹的房間沒有動靜,曾黎回到自己的卧室,無論如何不打算再睡,那夢太可怕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開機上網,曾黎打開浏覽器,在搜索欄敲了陳婉兩個字,遲疑了一下按了回車。
她都忙糊塗了,這次采訪還沒來得及搜索陳婉的資料。
前幾十個網頁都是陳婉去世的消息,她點開了圖片搜索,網頁中陳婉的笑臉,十分安靜。
曾黎吃了一驚,和夢中的黑衣女孩一模一樣。
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女孩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團聚?
又驚出一聲冷汗。
難道莊甯出事了?
頭沒梳,臉沒洗,曾黎沖下樓,跳上出租車,急速趕往仁和醫院。
3.
大清早的病房區安靜得有些不可思議。
曾黎一路奔跑,猛地推開莊甯病房的門。
莊甯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也太安靜了吧?曾黎猛撲了過去,大聲喊:“你别吓我!醒醒!醒醒啊!”
莊甯被吓醒,他皺着眉嘟囔道:“幹什麼?”他想坐起來,但紗布裹得太嚴實,他又重重地跌回枕頭上。
“你沒事吧?”曾黎手忙腳亂地檢查莊甯的傷勢。
“湊合吧,依然健在,沒被吓死。
”莊甯愁眉苦臉地說。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曾黎熱淚盈眶,那夢太可怕了,好像真的一樣。
“你怎麼了?”莊甯被她搞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挪動了一下頭,想與她拉開距離。
曾黎不好意思地起身,搖搖頭,用手背抹了抹眼角說:“沒什麼,隻是害怕你出事!”
“我沒事!”莊甯答得十分違心,他想說的其實是——害怕我出事就不要在機動車道上橫沖直撞!
不過看她那樣子好像真的很擔心他,莊甯又補了一句:“我能有什麼事啊!你到底怎麼了?”
曾黎望着莊甯,半天冒出一句:“我夢到了陳婉。
”
“你……”莊甯愣住。
曾黎打破了短暫的沉默,接着說:“她向我道謝……”
莊甯皺眉問:“她……為什麼向你道謝?”
曾黎小聲說:“謝我幫你們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