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部分時間裡,莊甯依舊很沉默。
曾黎有時候會主動和他聊聊,希望他能早一點從陳婉去世的陰霾中走出來。
由于之前曾黎從左丘玟那裡得來了十分有用的信息,再加上這段時間的相處,曾黎對莊甯可謂了如指掌。
在外人看來,曾黎和莊甯俨然一對十分熟悉的朋友。
曾黎比往常多了一個任務,他要幫莊甯整理每天的錄音,這是目前莊甯唯一可能的“寫作方式”。
作為回報,莊甯每天都會抽時間指導曾黎寫采訪稿,幫她和熟識的作家搭線采訪。
後來他得知曾黎一直在堅持寫小說,便開始和她談起了寫作,曾黎沒好意思把自己的那半篇念給莊甯聽,她在看過莊甯的一本小說之後,便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小說草稿扔進了回收站。
曾黎越來越覺得莊甯人好,雖然離神還有些距離,但足以用優秀來形容,她再也不好意思笑話左丘玟了。
陳狄還和往常一樣,幾乎每天都要來坐一會,他和曾黎的關系也好了很多,成了頗為默契的朋友,有時甚至會開些玩笑以沖淡病房裡沉悶的氣氛。
夏日的陽光依然刺眼,但是已經沒那麼毒辣了。
這一天下午,陳狄又來了,這次他帶來了陳婉遺作大賣的消息。
對于這個消息,曾黎不知該如何發表意見,屋子裡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莊甯長長歎了口氣,接着從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說:“好的!也算是沒白努力!”
事實上,和陳婉一樣沒白努力的還有曾黎。
本來随着莊甯的銷聲匿迹,網友們猜測紛紛,一時間網絡上謠傳四起,有的說莊甯*殉情了,有的說他出家當了和尚,最離譜的是一家地鐵小報,居然說莊甯已經得了精神病,被關進了醫院。
對于種種不實消息,起初三個人隻是當做笑話,但慢慢的便有些着急了,最後還是陳狄做主,要曾黎把莊甯的真實消息陸續發出去。
這樣一來,曾黎就成了莊甯禦用的新聞發言人。
當薊城的文化記者滿世界搜尋不着莊甯的影子時,曾黎發布了莊甯車禍住院的消息。
說他在遭受了喪妻與車禍的雙重打擊後,仍筆耕不辍,靠錄音撰寫新作品。
新聞稿還配了莊甯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一時間讀者反饋無數,祝福聲鋪天蓋地。
《檸檬周刊》的同事們都說曾黎走了狗屎運。
2.
左丘明其實比誰都明白,自己對曾黎的感情複雜至極,一切厭惡都是裝出來的。
和自己日常的表現恰恰相反——他暗戀曾黎!
可問題是,如今每天都與喜歡的人同處一室,卻不敢說出來。
左丘明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更讓人崩潰的是,曾黎毫不避諱,穿得比左丘玟還随意,常常是穿着吊帶熱褲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左丘明覺得這個家已經變成了傳說中大三女生的宿舍,不僅衛生情況每況愈下,而且茶餘飯後的女人之間的溝通也不是他能入耳的。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所以左丘明常常在玩遊戲的時候也都帶着耳機。
耳根倒是清淨了,但是總挨打,因為兩個姐姐喊他超過三聲還沒得到回應,她們就動粗了。
左丘明十分懷念多年前的生活,那時候這兩個女人沒這麼粗俗,也沒這麼不講理。
算一算,自己已經很多天沒有去過醫院,不過雖然他人沒去,但對莊甯的身體恢複情況依舊了如指掌,因為兩個女人每天談得最多的就是莊甯。
吃飯說莊甯,看電視也說莊甯。
真是悲哀,她們的世界裡,隻剩下一個莊甯了。
這一天吃罷晚飯,左丘玟去上晚課了,留下曾黎和左丘明看家。
對于左丘明來說,每天的這段時間最受煎熬。
曾黎拿着紙筆已經在茶幾上趴了半個多小時了,左丘明困了,想把她趕回卧室,搶回自己的沙發。
他捧着一杯涼水,站在一旁邊喝邊問:“又在研究彩票啊?”
“别管。
”曾黎頭也沒擡。
左丘明撇撇嘴說:“手氣不好就别買了,把時間都耽誤在這上面太不劃算了。
”
“你懂什麼,買彩票是為福利事業作貢獻,而且也是給自己機會。
”曾黎依舊沒擡頭,隻擡手撓了撓眉毛。
左丘明問:“什麼機會?”
曾黎笑道:“成為富婆的機會呀!”
“你就那麼想成為富婆啊?”左丘明也笑。
“是啊!你不想成為富翁嗎?”曾黎終于擡頭看了他一眼,看他在一旁站着,覺得奇怪,但是也沒說什麼。
“不想。
”左丘明答。
“那我們不是一類人。
反正你看我也不順眼,别打擾我!”曾黎沖他揮揮手,又低下頭在那張寫得亂七八糟的紙上寫寫畫畫。
左丘明一時語塞,他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惹她幹什麼。
他懊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