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暖怔怔的呆坐,頭顱木然的移動,目光望向窗外,空洞而遙遠。
頭上的紗布輕輕纏繞着她,海藻般繁盛的長發已被白色的紗布替代,一圈一圈,遮住了她頭頂扭曲猙獰的針口。
是誰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
莫小暖微微一笑,原來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死而複生。
她甯願在這場傷害中銷聲匿迹,哪怕以永遠消失的生命作為代價。
莫小暖徹底沉默了,那場手術挽留了她的生命,卻剪掉她蓄積一頭的堅強和勇氣。
剩下的,是她益發漠然的臉和頭頂上隐隐作疼的那道傷口。
她的臉色蒼白,兩個月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比如從瀕臨死亡到求死不能。
如果說,從前的莫小暖,孤獨的生命裡還帶有一絲些微的小溫暖。
那麼,現在這個神情木然的女孩的眼中,已經徹底失去了溫度。
“小暖!”樸海天輕輕坐到病床邊,拉過莫小暖的手:“小暖,你别再這樣了!你這個樣子,表哥看了都會很難過的。
”
莫小暖看着他不停嚅動的唇,開開合合。
心裡忽然泛起一股濃濃的失落。
唇角不由扯上一抹自嘲的笑容。
笑容裡,滿是怆人的落寞。
“小暖!”樸海天伸手便抱住了她:“對不起!都是表哥不好,如果我能早點出現,也許……”
“海天!”宋允珠從病房門口走了進來,一看到樸海天抱着莫小暖的樣子,頓時陰下了臉。
“母親!”樸海天站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海天,你到底還要不要媽媽?自從小暖出事以來,你隻要一有空就往醫院跑,你到底還要不要這個家?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媽媽嗎?”宋允珠的聲音裡有強烈的責備意味,但卻是一貫的輕言細語。
莫小暖轉過頭,望着窗外的樹木,電視劇的情節裡,經常都有人因為受了重傷或腦部重擊而忽然失憶。
那樣的好事,為何自己竟遇不上?
樸海天看了看莫小暖,見她轉過頭去,心知她是不願意看這些。
拉着宋允珠走了出來:“媽媽,你到底怎麼了?小暖一個人孤零零的,現在出了這種事情。
如果我們都不照顧她的話,她根本就沒辦法活下去……”
“我們可以花錢請個高級特護照顧她,海天,你是我兒子,隻是她的表哥而已。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做的已經超出一個表哥該做的?”宋允珠打斷樸海天的話,盤得高高的頭發上别滿了黑色的發夾,這樣高貴的婦人在醫院的走廊裡,也被情緒帶動得提高了說話的分貝,不由引得路過的病人和醫護工作者頻頻側目。
“我們是一家人,您從前不是總說,人要有愛心……”樸海天雖然知道為什麼在對待莫小暖的事情上,母親如此敏感。
但是這種固執得有些不近人情的态度還是讓他頗為失望。
雖然上次破壞小暖家的事情經過調查才知道,是智麗的母親金泰英讓人幹的,但是那件事情,也是在母親知情的情況下默許她去做的。
雖然事後,宋允珠向兒子道歉了,但是這件事情,已經讓樸海天清楚的認識到了家人對于莫小暖的成見有多深。
看到舅媽讓人拍下來的那些照片時,他真的有些啞然。
他不是沒有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但是,即使是當初和熱戀的女友在一起拍下的照片,也從未讓他有過那樣的觸動。
他看着照片中的自己和莫小暖時,不得不承認,母親的擔心并不是全無原因的。
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和小暖在一起時,自己是多麼的放松,笑得多麼安然燦爛。
他雖然自幼家教甚好,但是他自己心裡很清楚,自己對哪些人的笑是禮貌上的客套,又有哪些是真的發自真心的一種抒情。
和莫小暖在一起的樸海天,是世界上最幹淨的天使。
他看見自己眼中的光芒,有天堂聖輝般的燦爛。
那是任何人也無法給予的。
隻是,這是否就是愛情,他無法确知。
對于莫小暖,他隻是想不顧一切的給予和保護。
僅此而已,不同于從前對待女友時的占有欲,他隻是想一心一意的付出,能看見莫小暖好好的活着,能安安靜靜的笑,他就很滿足。
“海天,你今晚回去吧!我與你母親幫你約了姚式企業的千金在家裡吃飯,你必須回去!”宋允珠說着,又走到病房内看了看莫小暖:“她這個樣子,到底算是怎麼回事?”
“醫生說,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了。
可是,自從醒來之後,不說話,也沒什麼表情。
醫生檢查過視覺和聽覺神經,但是都很正常。
”
“既然一切正常,為什麼看見我連個招呼都不願意打呢?”宋允珠說着,在莫小暖身邊坐了下來。
莫小暖依然一動不動的望着窗外,她隻是睡了一覺,醒來已是初春。
錯過了最完美的冬雪,連春花滿園也開始空洞殘破。
宋允珠歎了口氣:“海天,媽媽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你好!你們是表兄妹……”
“媽!您根本就是杞人憂天。
你先回去吧!晚上我會回家的!小暖的身體還未痊愈,您在這裡搞不好會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