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是放風筝的季節,風筝卻在秋風中冉冉飄升。
我牽引着風筝線,在人迹稀少的荷花池邊獨自奔跑。
在這片天空裡,風筝孤獨,但是至少還有風在它的耳邊低語。
而我,孤孤單單一個人,沒有朋友,沒有人陪我說話,沒有人陪我放飛孤獨。
我以為,孟之然的出現會終結我的孤獨,一直以為我可以和孟之然可以成為一對甜蜜的戀人。
可是,被物質的光輝包圍的孟之然,和我之間卻始終有着一種無法融化的介質。
我原以為這種介質不會影響我們萌動的情感,可是,剛才那幾個女生的話,卻殘忍地撕開了我的意識,在我的腦海中留下一道顯眼的傷口。
傷口的刺痛一陣陣傳來,警示我,告誡我,我和孟之然不是一類人,我和這所學校裡所有的同學都不是一類人。
我就像一隻奇怪而又不起眼的怪物,那麼莫名其妙地站在這幫高貴的子弟中間。
盯着灰蒙蒙的天空下的風筝,我的眼眶又濕了。
我有些恨老爸,為什麼要花那麼多心思把我送到雲京高中?難道他就沒有想到,他花去了那麼多精力和汗水,卻并沒有為自己的女兒換來舒适的學習環境?
草地裡,傳來幾個細細碎碎的腳步聲。
我瞥開目光,不去看那個人——因為,我怕他看見我的眼淚。
在這些高貴子弟的面前,我不願落下眼淚。
“怎麼了?”
是孟之然。
他走到我身邊,雖然沒有看到我的臉,但是我卻知道,他已經發現我的異常了。
“沒什麼。
”我飛快地抹掉眼淚。
“别用手擦眼睛。
”孟之然說着,遞過來一條疊得整整齊齊的手絹。
我沒有接手絹,而是盯着已經平穩地浮在空中的風筝,輕輕拉動着手裡的線。
孟之然微笑着,很關切地問:“冉冉,怎麼了?”
“之然,以後你不要再和我說話了,好嗎?”我有些哽咽地說。
當這句話說完了以後,心裡忽然覺得很疼。
“是不是有人說你什麼了?”孟之然盯着我,問。
我搖頭,“沒……沒有。
”
忽然,原本平靜地浮在空中的風筝搖晃了起來,在空中翻滾着,向着教學樓的方向快速落下。
我趕忙拉線,可是緊繃的線輕輕地發出“嘣”的一聲,斷了。
手中的線卷松了,我隻能無力地看着風筝重重落下,落到了教學樓頂上。
孟之然看着我,臉上帶着他從未有過的茫然和憂傷。
他說:“冉冉,我去撿回來,你等我。
”說完,他向教學樓跑去。
而我不禁扔掉了線卷,跟在他的身後跑了起來。
教學樓上,一個人頭伸了出來。
是一個留着闆寸頭發的男人,還戴着大大的黑墨鏡。
學校裡,除了李雲澤的保镖,沒有人會打扮得這麼猥瑣。
那個保镖的手也伸了出來,手中抓着我的風筝。
不過,風筝的骨架已經斷了,一隻翅膀耷拉着,似乎就要凋落。
我和孟之然一前一後在教學樓下停了下來。
而教學樓下,很快圍了不少人。
“這個風筝是誰的?砸到太子了!”保镖氣勢洶洶地說。
我的身邊,一個女生馬上尖着嗓子嚷了起來:“是誰,敢欺負我們親愛的太子殿下?”
“太過分了!如果知道是誰,我跟他沒完!”一個女生接着喊了起來。
我看着他們兇惡的嘴臉,忽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像是所有的東西都在瞬間被掏空了。
我張開嘴,卻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是我的。
”
我驚呆了,看着孟之然。
而他對我笑笑,快速眨了一下眼。
剛才還氣焰高漲的那幾個女生看着孟之然,不再說什麼了,隻是别扭地發出幾個笑聲,笑得跟小妖精一樣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要是晚自習下課後她們站在暗處像這樣笑幾聲,非吓得一些膽小的人尿褲子不可。
李雲澤的腦袋伸了出來,盯着樓下。
我覺得他的眼神落在了我和孟之然這個範圍内,卻看不清他究竟在看誰。
“是我的。
”孟之然又說了一次。
我望着他,剛才空落落的心裡突然間變得溫暖。
他竟然為了保護我而對抗太子?他就不怕得罪太子嗎?
李雲澤沒有說話,當我再望向樓頂的時候,李雲澤和保镖的腦袋已經不見了。
下午第一節課前,李雲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上午一樣木然。
仿佛,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
可是,我卻看到他的額頭上貼着一塊創可貼,額頭應該被掉下的風筝劃傷了吧。
不過,就這麼一點小傷也大驚小怪,也太嬌氣了吧?
上課的時候,我的心裡始終忐忑不安。
孟之然中午說風筝是他的時不凡的氣宇在我腦海裡穿過,他的聲音剛勁有力,可是對于我來說,卻是那麼柔軟,還帶着淡淡的溫暖。
可是,我忘不掉,他為了我而得罪了太子,鬼知道李雲澤那個陰險小人會對他怎麼樣。
風筝是我的,砸傷李雲澤的人,是我。
整整一節課我都沒有聽清老師在講什麼,帶着不安甯的心緒,我不停扭過頭去看李雲澤。
他卻平靜得像個死人,整整一節課坐在椅子上根本沒動一下。
快要下課的時候,身後的男生忽然拍拍我的肩膀,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