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問。
在一路上他都很安靜,她一直疑惑他是不是在後座睡着了,其實并沒有。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孟和平會住在那種地方,大片的舊式小區,一幢幢火柴盒樣的房子,窗口密集如同蜂巢。
夜色裡望去,黑壓壓的一片。
她将車停在路口,他接過車鑰匙還記得向她道謝,然後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整個人倒像是夢遊一般,她實在不放心,跟了上去,他走得并不快,但是熟門熟路,樓道狹窄陰暗,聲控燈暈黃昏暗,到了四樓他終于停在一扇陳舊的綠色防盜門前,漆都已經剝落了,許多地方發黑,露出裡頭的鐵,一根根的鐵栅。
她從樓梯中間的縫隙裡靜靜仰望着,他似乎在找鑰匙,找了很久但沒有找到,于是拍門:“佳期!開門,是我,佳期!”
沒有人應他,樓道裡空蕩蕩的,嗡嗡回響着他的聲音:“佳期!佳期!”
他又叫了幾聲,仍舊沒有人應,他似乎很累了,忽然坐下來,就坐在磨得發光的水泥樓梯的台階上,然後靠着牆,慢慢阖上眼睛,忽然歎了一聲氣。
她在幾級樓梯下站了好久,不敢動,最後終于大着膽子走上去,才發現他已經将頭靠在牆上睡着了。
仍微微皺着眉頭,眉心仿佛永遠有個糾結,撫不平,抹不掉。
坐在這樣簡陋的地方,卻像是迷路的孩子終于尋到回家的路,而家門卻緊閉不能進入。
她心底忽然生疼,似乎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
從此知道他的秘密,在他偶爾對窗伫立的時候,在他偶爾吸煙的時侯,在他偶爾凝睇的時候,在他眉峰微皺的時候,她總在心底想,他是否在想念那個女子,或許那一段是深埋在他心中的記憶,或許那是一段他再也無法遺忘的往事,或許那是他直到如今仍舊深愛的人,佳期。
她經常默默無聲的念出這個名字,舌尖微啟,然後落下,佳期,輕得如同一聲歎息。
曾經被他如此深愛着,想必是非常非常值得的女子。
隻是,他為何失去她,他為何再找不回她?
朝夕拍她的手:“蘇小姐,回魂啊,你又在想什麼?”
她掩飾的笑笑:“剛才外面有帥哥經過。
”
朝夕伸長了脖子:“在哪裡?在哪裡?”沒有看到又抱怨她:“你成天對着你們孟總,還不夠啊,竟然還看别的帥哥,我要是你啊,我成天看着他就夠了。
”
她隻是笑。
過道那頭有人正走過來,身後那桌有人揚聲招呼:“佳期!佳期!在這邊!”
那兩個字仿佛驚雷,驚得她蓦然擡起眼睛,隻看到那人走近,越來越近,仿佛是寫字樓裡最常見的辦公室女郎,妝束衣着都再尋常不過,皮膚白淨細膩,隻一雙眼睛,盈盈如星,聲音也柔和好聽:“周靜安,你再嚷嚷的話全餐廳的人都會看到了。
”
是不是她?
如果真的是她,那麼這世界真的是小。
她怅然的想,可是,世界這樣大,咫尺之間,有如天涯,那一方是她永遠抵達不了的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