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放射着藍色火花,散發着閃電氣味,而我心裡顫抖得更加厲害。
“請您記錄,”我說,聲音很大,并且仍然氣喘籲籲(由于跑的緣故),“時間11點30分。
速度6800……”
她一邊看着面前的紙,一邊隔着耳機的頭盔低聲說道:
“昨天晚上她帶着你的便條來找我……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不要說話。
那孩子是你的吧?我把她送出去了——已經到了長城那邊。
她會活下去的……”
我又回到了指揮室。
眼前又是一個幻夢般的夜:既星鬥滿天,又陽光耀眼。
牆上時鐘的指針依然片刻不停地、一分一分地緩慢爬行着。
一切仿佛仍然籠罩在薄霧之中,都在難以覺察地顫抖着(隻有我一個人能覺察到)。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這一切如果不是發生在這裡,而是發生在下面,靠近地面會好一些。
“停車!”我對着話筒大聲喊道。
飛船仍舊在前進(由于慣性),但速度越來越慢了。
突然,“一體号”仿佛被一根發絲扯了一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接着發絲斷了,于是“一體号”就像塊石頭一樣向下墜落,越來越快。
就這樣,在靜默中度過了幾分鐘,幾十分鐘,靜得連脈搏都聽得見。
眼前的時鐘指針距離12點越來越近。
這時我明白了,我就是一塊石頭。
I-330是大地,而我是被抛出的石頭——石頭急欲落下來,摔到地上,砸個粉碎……可是萬一……下面已經是堅實的藍色雲幕。
可是萬一……
但是我身體裡那架留聲機靈活地、準确地抓起話筒,發出了“慢速”指令,石頭停止了墜落。
隻有船體下面的四根支管(船尾兩根,船首兩根)在疲憊地噴着粗氣,為的是把“一體号”刹住,于是“一體号”就像抛了錨似的,輕輕地顫動了幾下,便牢牢地懸在了空中,距離地面大約有一千米。
人們都擁上了甲闆(馬上就到12點了,該響鈴吃午飯了),從玻璃船舷上面探出身子,急不可待地、貪婪地看着下面那個長城外的陌生世界。
琥珀色的是秋天的樹林,綠色的是牧場,藍色的是湖泊。
在一個藍色小碟似的湖泊邊上,有一片象牙色的廢墟,還豎着一根瘆人的枯黃手指——大概是偶然幸存下來的古代教堂尖塔。
“你們看!那兒,靠右邊一點!”
那邊的一片綠色的曠野上,有一個褐色影點在飛快地移動着。
我手裡正拿着望遠鏡,便把它下意識地舉到眼前:原來那是一群棕色的馬在齊胸深的草叢中奮蹄疾馳,騎在馬背上的是那些身上覆蓋着棕毛、白毛、黑毛的人……
這時,我聽見身後有人說:“我向您保證,我看見了一張人的面孔。
”
“您得了吧!說給别人聽吧!”
“給您望遠鏡,您自己看嘛……”
但是,馬群已經消失,隻剩下一片望不到邊的綠色曠野……
在曠野般的寂靜中,突然響起了震顫刺耳的鈴聲,它不僅打破了寂靜,而且震撼着我和所有的人。
這是午飯的鈴聲,再過一分鐘就是12點了。
一個完整的世界頓時化作了淩亂的碎片。
台階上,不知是誰的一塊金色号牌落在了地上。
我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一腳踩上去,它咔嚓一聲碎了。
有一個人在說:“我保證,那是人的臉!”前面是一個黑幽幽的方洞——那是公共休息間敞開着的門,還有兩排露出獰笑的白牙齒。
時鐘緩慢地、不間歇地、一下又一下地敲響了,前幾排的人已經開始往前走了,就在這當口兒,公共休息廳的方形門突然被兩隻似曾相識的、長得離譜的手給擋住了:
“站住!”
有人用手指捏住我的手掌——原來是站在我身旁的I-330。
她問我:
“這是誰呀?你認識他嗎?”
“他不就是……不就是那個……”
他已經站在了人家的肩膀上。
他那張似曾見過千百次而又與衆不同的臉,淩駕于幾百張臉之上。
“我代表護衛局……正告你們——我在對誰說話,那些人心裡明白,他們每個人心裡都明白——我正告你們這些人:我們已經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