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雷德把箱子從渡船上搬了下來,放到岸上。
然後把馬鞍拿下來。
布洛德過來幫忙把奧爾德雷德的箱子擡起。
他不自在地看着她,但她隻是搬着箱子進了酒館。
有個男人的聲音傳來:“給一法尋你就可以幹她。
”
奧爾德雷德轉身。
這個人是從一個也許是釀酒房的小建築裡出來的,那兒也正是這濃烈釀酒味的源頭。
他三十多歲,克雯寶的父親應該也是這個年齡。
他很高,肩膀寬大,讓奧爾德雷德依稀想起夏陵的主教溫斯坦。
奧爾德雷德似乎也聽人說過德朗就是溫斯坦的表親,不過德朗走路的時候是一瘸一拐的。
來人的雙眼距離有點窄,架在長鼻子兩邊,打量着奧爾德雷德,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一法尋挺便宜的了。
”他補充道,“她還新鮮的時候,值一便士呢。
”
“不用了。
”奧爾德雷德說。
“沒人想要她,因為她已經懷孕了,這蠢娘們兒。
”
奧爾德雷德不能放過這句話:“我想她懷孕的原因是你無視神的律法,讓她賣淫了吧。
”
“她很享受,這就是她的問題。
女人隻有在享受的時候才會懷孕。
”
“是嗎?”
“人人知道這一點。
”
“我不知道。
”
“這種事其實你一點也不懂,對吧?你是個修士。
”
奧爾德雷德試圖以基督的方式咽下這份侮辱。
“沒錯。
”他說着,點頭鞠躬。
如果一個人對他人的侮辱采取忍耐态度,通常會讓侮辱者感到難堪,不忍再繼續下去。
但德朗仿佛不覺得難堪。
“我之前有個男孩兒,也許他能讓你感興趣,”他說,“不過他死了。
”
奧爾德雷德扭過頭去。
他對這類非難很敏感,因為在青年時期,他備受這種誘惑的折磨。
當他還是格拉斯頓伯裡修道院的見習修士時,曾經深深地愛上過一個叫利奧弗裡克的修士。
奧爾德雷德感覺他們所做的不過是男孩之間随便玩玩的事,但他們還是被抓了現行。
之後當然鬧翻了天。
奧爾德雷德被轉院了,與他的愛人分離,如今他在夏陵修道院就是這個原因。
往後再也沒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雖然仍會有些念頭困擾着奧爾德雷德,但他已經可以抑制它們了。
布洛德又從客棧走了出來,德朗打打手勢,讓她拿着奧爾德雷德的馬鞍。
“我搬不了重東西,我的背不好。
”德朗說,“瓦切特戰役的時候,有個維京人把我從馬背上打了下來。
”
奧爾德雷德看了看迪斯馬斯,它正安安靜靜地待在牧場裡。
奧爾德雷德走進酒館。
它跟一般的房子沒什麼區别,但面積更大。
裡面有許多家具,比如桌子、長椅、儲物箱和壁挂。
它的闊綽還體現在其他方面:一條大鲑魚挂在天花闆上懸了下來,由底下的火慢慢熏制;一隻套上塞子的木桶立在長椅上;雞群在啄地上的蘆葦;爐火上架着一個正在冒泡的鍋,飄來令人垂涎欲滴的春羔羊肉的香味。
德朗朝一個年輕女人指了指。
她很瘦,正在攪拌這口鍋。
奧爾德雷德注意到她脖子上挂着一條皮繩,繩上套了一塊帶雕刻的鍍銀圓形鐵片。
“那是我老婆埃塞爾。
”德朗說。
那女人掃了奧爾德雷德一眼,沒說話。
奧爾德雷德想,德朗身邊全是年輕女人,而她們所有人看上去都不高興。
奧爾德雷德說:“會有很多人經過這裡嗎?”對于這麼個小地方,這種級别的奢華令人吃驚,奧爾德雷德有了個念頭,他覺得建造酒館的錢是搶來的。
“人很夠。
”德朗不多解釋。
“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我遇見了兩個人,像是法外之徒,”奧爾德雷德看着德朗的臉,說道,“其中一個戴着舊的鐵頭盔。
”
“我們管他叫鐵面人,”德朗說,“他是個騙子和殺人犯,專門搶河流南岸來的人,那邊的路大部分在樹林裡。
”
“為什麼沒有人逮捕他?”
“我們嘗試過了,相信我。
穆德福德的地方官奧法說了,誰能抓到鐵面人,誰就能獲得兩鎊的獎賞。
他肯定是躲在了樹林裡,可我們找不到他。
治安官的人也在這兒守着,能做的都做了。
”
聽上去足夠合理,奧爾德雷德想,但他還是保持懷疑。
德朗是瘸腿,不可能是鐵面人本人,除非瘸腿是裝出來的,然而鐵面人搶劫來的财物,他可能是從中受益的。
也許他知道鐵面人躲在哪裡,隻不過他被人收買了。
“他的口音很奇怪。
”奧爾德雷德一邊說,一邊刺探着。
“他很可能是愛爾蘭人或者維京人,也可能是别處來的,沒人知道。
”德朗轉移了話題,“你最好來一壺酒,旅途後休息休息。
我老婆的酒做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