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曼人把她看成地球傳奇中半人半神的女英雄,她的職責就是用她狂暴的法力保護弗雷曼種族。
她是聖母中的聖母。
對于那些希望借助她的法力恢複男性生殖能力、使不孕婦女懷上孩子的香客來說,她簡直是門泰特的反面,因為她證明一切“分析”都有其局限。
她是無限平衡的代表,是處女和娼妓的混合體:既聰明伶俐,又粗魯殘忍,像沙暴一樣,具有強烈的破壞性。
——摘自伊勒琅公主的《聖尖刀厄莉娅》
厄莉娅身着黑袍,哨兵似的站在神廟南面的平台上。
神廟是保羅的手下專門為她建造的,緊挨着他的城堡。
她憎恨自己生活的這個組成部分,但又不知道如何在不導緻大家毀滅的前提下逃避這座神廟。
香客們(該死的!)一天比一天多,神廟低處的遊廊被他們塞得滿滿的。
小販們在香客間遊走叫賣。
許多低級術士、占蔔僧、預言者也在那兒做生意,竭力模仿保羅·穆阿迪布和他的妹妹。
厄莉娅看見,裝有新沙丘塔羅牌的紅綠色小包在小販們的袋子裡特别顯眼。
她不知道塔羅牌為什麼會這麼流行,也不知道是誰把這種東西推入了厄拉奇恩市場。
為什麼塔羅牌偏偏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大行其道?用它預測未來?香料上瘾會給某些人帶來預知能力,弗雷曼人容易獲得這種能力更是聞名遐迩。
可是,這麼多人忽然間對可能的未來産生興趣,而且是在此時此地,這難道是偶然的嗎?她暗中決定,一有機會就要弄個明白。
一陣風從東南方吹來。
風勢很小,經過屏蔽場城牆的阻擋,已成強弩之末。
屏蔽場城牆高高聳立。
傍晚的陽光把山邊染成了橘紅色,光線裡飄蕩着薄霧般的灰塵。
溫熱的風吹在她的面頰上,勾起了陣陣思鄉之情。
她想念沙漠,想念那個廣闊、安全的地方。
最後一撥人開始從遊廊寬大的綠岩台階上走下來。
他們唱着歌,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不時停下來瞧瞧小販們擺在街邊貨架上的紀念品和聖護身符。
一些人還在和最後一個流連未去的低級術士談論着什麼。
香客、禱告者、市民、弗雷曼人,加上正在結束一天生意的小販,構成了一幅亂哄哄的景象,一直伸進通往城市中心、長着棕榈樹的街區深處。
厄莉娅遠遠地望着那些弗雷曼人。
這些沙民臉上凝固着虔誠、敬畏的表情,身上卻帶着一股兇暴之氣,有意和其他人保持一段距離。
這些人既是她的力量所在,也是她的危險所聚。
直到今天,他們仍然在捕捉大型沙蟲,用以運輸、娛樂和祭祀。
他們仇恨外來的香客,幾乎難以忍受市民聚居的窪地,也看不慣街頭小販們的玩世不恭。
人們從不接近這些粗野的弗雷曼人,甚至在厄莉娅神廟那樣擁擠的場合也盡可能離他們遠遠的。
聖地禁止行兇殺人,可總有辦法讓你暴屍街頭……當然是朝聖之後。
離去的人群掀起陣陣塵沙。
帶着金屬味的酸臭直撲厄莉娅的鼻孔,激起一陣對遼闊沙漠的渴望。
她發現,自從死靈來了以後,自己對過去的認識更加清晰了。
哥哥登上皇位之前,他們多麼快樂、多麼自由自在啊。
那些說說笑笑的日子,那些為一點小事歡呼雀躍的日子。
他們享受每一個美麗的清晨和日出,每時每刻……每時每刻……每時每刻……在那些日子裡,就連危險也都清清楚楚,所有人都知道它來自何處。
不必受預知能力的束縛,也沒有必要透過朦胧的面紗窺視令人沮喪的未來。
野蠻的弗雷曼人說得好:“有四件東西是隐瞞不了的——愛、煙霧、火柱,以及在開闊沙漠中行走的人。
”
厄莉娅突然感到一陣厭倦。
她走下平台,融入神廟下的陰影中。
她在陽台上快步走着。
神谕大廳閃爍着乳白色的光,瓷磚地闆上的沙子在腳下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祈禱者們總是把沙子帶進聖室!她看也不看那些侍從、衛兵、實習生,以及無所不在的齊紮拉牧師弄臣,徑直沖上直通自己私人卧室的螺旋形樓道。
在長沙發和厚厚的褥子中間,懸挂着一頂帳篷,那是沙漠的紀念品。
她打發走了那些兇惡的弗雷曼婦人——斯第爾格專為她派來的私人保镖,但更像暗中監視她的探子!她們走的時候都咕咕哝哝地表示反對,可她們更害怕她,而不是斯第爾格。
她脫下長袍,把帶鞘的晶牙匕挂在脖子上,衣服扔得滿地都是。
她要洗澡。
他越來越近了,她知道。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未來裡有一個男人淺淺的身影,可就是無法看清他。
令人氣惱的是,預知能力也無法顯示那個影子的任何肉體特征。
隻有當她窺視别人的生活時,才能在無意中發現他。
有時候,她可以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站在偏僻的黑暗之處。
她感應到了他的單純,同時也感應到了他的欲望。
他站在那兒,就在未來飄浮不定的地平線那邊。
她感到,如果自己的預知能力能夠擴張到一個相當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