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莉娅勃然大怒,猛地一轉身。
這個人擲刀的手法如此精妙,厄莉娅轉身時便已全神戒備。
擲得真準,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正好可以穿進屏蔽場,不至于因為太快而被力場擋開。
十一道光的假人靶子,直徑一毫米的停止按鈕——它竟然擊中了。
但緊接着,她的戒備一下子松懈下來,和那個假人靶差不多。
她看見了擲刀的人。
這個人有這樣精妙的手法,她一點兒也不奇怪。
保羅站在訓練室門口,斯第爾格跟在他後面三步遠的地方。
哥哥的眼睛氣惱地瞅着她。
厄莉娅意識到自己仍然全身赤裸,條件反射似的想遮擋一下,又覺得這種念頭很可笑。
眼睛已經看到的東西不可能因此抹掉。
她慢慢把晶牙匕插進脖子上的刀鞘裡。
“我應該猜到的。
”她說。
“我猜,你應該知道這有多麼危險吧。
”保羅說。
他看到了她臉上和身體上的變化:皮膚因劇烈運動變得通紅,嘴唇潮濕。
妹妹身上充滿從未有過的女性的渴望和焦灼。
奇怪的是,眼前這個和他如此親密的人,盡管身體還是同一個,但看上去卻再也不像從前那樣熟悉了。
“這是發瘋。
”斯第爾格粗聲粗氣地說,走過來站在保羅身邊。
聲音很氣憤,但厄莉娅聽出了其中的敬畏,從他眼睛裡也看出了這種神情。
“十一道。
”保羅邊說邊搖頭。
“如果你沒打斷我,我還要練到十二道。
”她說,在他的注視下,她的臉色變白了,“本來就應該努力打上去。
要不然,這該死的東西裝這麼多盞燈幹什麼?”
“一個貝尼·傑瑟裡特竟然去深究可調節系統背後的原理?”保羅問。
“我猜你從來沒有試過七盞燈以上!”她有點氣惱。
他的關心惹惱了她。
“隻有一次。
”保羅說,“哥尼·哈萊克十點鐘時冷不丁來見我,弄得我很尴尬。
當時的事兒我就不多說了。
唔,說到難堪……”
“也許你下次進來之前應該先知會一聲。
”她說。
從保羅身邊擦過,走進卧室,找出一件寬松的灰色長袍披在身上,對着牆上的一面鏡子梳理自己的頭發。
她感到疲倦、失落,類似性愛之後的淡淡憂傷。
她想再沖個澡……然後睡覺。
“你們為什麼來這兒?”她問。
“陛下。
”斯第爾格說,聲音有點奇怪。
厄莉娅不由得回過頭來望着他。
“這件事有點奇怪,”保羅說,“是伊勒琅建議我們來的。
她認為——斯第爾格的信息也證實了——敵人準備發起一輪大的攻勢……”
“陛下!”斯第爾格說,聲音急促。
她哥哥不解地轉過頭,厄莉娅則仍然瞪着這個弗雷曼老耐布。
他身上的某種東西使她強烈地意識到,這是一個原始人。
斯第爾格相信超自然的世界近在身邊,它以一種異教徒的語言和他對話,消除他的疑惑。
他的宇宙是兇暴的、難以駕馭的,完全沒有帝國的井井有條。
“什麼事,斯第爾格?”保羅說,“你想由你來告訴她我們來這兒的原因?”
“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斯第爾格說。
“怎麼回事,斯第爾格?”
斯第爾格瞪着厄莉娅:“陛下,您難道沒看見?”
保羅轉向自己的妹妹,開始感到有些不安。
所有部下中,隻有斯第爾格敢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但也隻是偶爾急迫的時候才用。
“這孩子需要配偶了!”斯第爾格沖口而出,“如果她不結婚,肯定會出問題的。
而且得快。
”
厄莉娅猛地掉轉頭,臉漲得通紅。
他怎麼會一下子擊破我的防線?不知怎麼回事,此時此刻,就連貝尼·傑瑟裡特的自控術也束手無策。
斯第爾格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他又不會音言。
一時間,她頗有點惱羞成怒。
“偉大的斯第爾格開口了!”厄莉娅說,仍然背對着他們,她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暴躁,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弗雷曼人斯第爾格,居然有資格對少女心事說三道四了!”
“因為我愛你們兩個,所以必須說。
”斯第爾格說,聲音帶着無比的尊嚴,“如果連男女之間的這點東西都看不明白,我還當什麼弗雷曼人的族長?看出這種問題并不需要什麼神秘的魔力。
”
保羅掂量着斯第爾格的話,回想着剛才見到的那一幕,以及自己所産生的(無法否認的)男性沖動。
确實如此,厄莉娅春情蕩漾,情欲難以遏制。
為什麼赤身裸體到訓練室裡來?還魯莽地拿生命當兒戲?十一道光!在他眼中,那台蠢笨的自動機器變成了一隻古老可怕的魔獸,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很久以前的過去,這類機器是具有人工智能的計算機,芭特勒聖戰結束了這一切,但這台機器仍然帶着一股古代機器的罪惡氣息。
自然,斯第爾格是對的。
他們必須為厄莉娅找一個伴侶。
“我來安排。
”保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