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來了黑暗。
”保羅說,“一百代人以後,人類才能從穆阿迪布的聖戰中恢複過來。
我很難想象還有誰能超過我這番壯舉。
”他喉嚨裡爆發出一陣咆哮般的大笑。
“是什麼使穆阿迪布覺得如此可笑?”斯第爾格問。
“沒什麼。
我隻是突然看到了希特勒的幻象,他也說過類似的話。
肯定說過。
”
“沒哪個統治者擁有過像您一樣的權力。
”柯巴反駁道,“誰敢向您挑戰?您的軍團控制了人類所知的整個宇宙,以及所有……”
“控制着這一切的是軍團。
”保羅說,“不知他們自己是不是明白這一點。
”
“但軍團受您的控制,陛下。
”斯第爾格插話。
聲音明顯表明,他突然領悟到了自己在這個指揮鍊上的重要性——這些力量正是掌握在他的手中。
保羅成功地讓斯第爾格的思緒轉上了自己所希望的軌道,于是把注意力轉到柯巴身上:“把卷軸拿到沙發這兒來。
”柯巴按吩咐做了。
保羅問:“招待會進行得怎麼樣,柯巴?我妹妹把事情都處理得很妥當嗎?”
“是的,陛下。
”柯巴的聲音警覺起來,“但契尼一直通過窺視孔觀察。
她懷疑宇航公會的随員中有薩多卡。
”
“她是對的。
”保羅說,“豺狼們全都聚在一起了。
”
“早些時候,邦耐傑還擔心他們趁機潛入皇宮的隐秘之處。
”斯第爾格指的是負責保羅個人安全的衛士長。
“他們那麼做了嗎?”
“還沒有。
”
“可花園不如平時整潔了。
”柯巴說。
“怎麼個不整潔法?”斯第爾格問。
保羅點點頭。
“陌生人來來去去,”柯巴說,“踩踏植物,交頭接耳。
有些話讓我很不安。
”
“比如說?”保羅問。
“比如稅收的花費方式是否合理。
據說大使本人也問過這樣的問題。
”
“我倒不覺得這些話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保羅說,“花園裡的陌生人多嗎?”
“很多,陛下。
”
“邦耐傑已經派了精兵強将把守最易受攻擊的入口,陛下。
”斯第爾格說。
說話時,他側過頭去,房間裡唯一亮着的燈照亮了他的半邊臉。
這種燈光、這張臉,喚醒了保羅的記憶,來自沙漠的記憶。
保羅沒有讓自己陷入記憶之中,他考慮的是斯第爾格。
此人怎麼會這麼快便能收束心神,重新考慮起現實問題來?這個弗雷曼人的前額皮膚繃得緊緊的,像一面鏡子,反射出他腦海裡閃過的每一個念頭。
現在,他已經開始懷疑了,對皇帝的古怪行徑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我不喜歡他們進入我的花園。
”保羅說,“對賓客必須以禮相待,歡迎外交使節更是必須在禮儀上有所表示。
但……”
“我去把他們打發走。
”柯巴說,“馬上。
”
“等等!”柯巴正要轉身出去,保羅命令道。
房間裡突然一片寂靜,就在這一刹那,斯第爾格悄悄挪動了一下位置,恰好可以看清楚保羅的臉。
動作非常巧妙。
保羅暗自欽佩。
幹得漂亮,真是絲毫不露痕迹。
隻有弗雷曼人才有這個本事。
這是狡黠,也是對别人隐私的尊重。
弗雷曼人的生活離不了這種小動作,長期堅持,才會有這樣的造詣。
“幾點了?”保羅問。
“快到半夜了,陛下。
”柯巴說。
“柯巴,我認為你也許是我最好的創造物。
”保羅說。
“陛下!”柯巴好像受到了傷害。
“你敬畏我嗎?”保羅問。
“您是保羅·穆阿迪布,是我們穴地的友索。
”柯巴說,“您知道我信仰……”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像耶稣基督門下的使徒?”保羅問。
柯巴顯然沒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但通過這句話的語氣,他準确地把握住了它的意思:“陛下知道我的忠心!”
“願夏胡魯保佑我們!”保羅喃喃地說。
這瞬間可疑的沉默被一陣口哨聲打破了,有人從外廳走過。
口哨聲到了門外,被衛兵喝止了。
“柯巴,你或許能活得比我們更長久。
”保羅說,同時看到斯第爾格的臉上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那些花園裡的陌生人怎麼辦,陛下?”斯第爾格問。
“啊,對了。
”保羅說,“叫邦耐傑把他們轟出去,斯第爾格。
讓柯巴去幫他。
”
“我?陛下?”柯巴流露出深深的不安。
“我的某些朋友已經忘了自己曾經是弗雷曼人。
”保羅對柯巴說,實際上是指點斯第爾格,“記下那些被契尼認出來的薩多卡,然後殺死他們。
你親自去做。
我希望做得幹淨點,不要引起騷亂。
請記住,宗教和政府并不僅僅是簽署和約、宣揚教義。
”
“謹遵穆阿迪布命令。
”柯巴低聲說。
“紮布侖後勤計劃的事呢?”斯第爾格問。
“明天吧。
”保羅說,“等把陌生人從花園驅逐出去,招待會完了再說。
晚會結束了,斯第爾格。
”
“我明白,陛下。
”
“我知道你明白。
”保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