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厄崔迪家族旗幟在那兒迎風飄揚。
水,還有綠色。
厄拉科斯的新象征:水和綠色。
身披植被的沙丘形成一片鑽石形狀的綠洲,在他下方伸展。
綠洲刺激着他的弗雷曼意識。
下方的懸崖上傳來一隻夜莺的啼叫,加深了此刻他正神遊在蠻荒過去的感覺。
Nouschangétoutcela,他想。
下意識地使用了他與甘尼瑪私下交流時用的古老語言。
他說道:“我們改變了這一切。
”他歎了口氣。
Oublierjenepuis。
“但我無法忘卻過去。
”
在綠洲盡頭,他能看到弗雷曼人稱之為“空無”的地方——永遠貧瘠的土地,無法生長任何東西。
“空無”沐浴在落日的餘晖下。
水和偉大的生态變革正改變着它。
在厄拉科斯上,人們甚至能看到被綠色天鵝絨般的森林覆蓋着的山丘。
厄拉科斯上出現了森林!年輕一代有些人很難想象在這些起伏的山包之後便是荒涼的沙丘。
在這些年輕人的眼中,森林的闊葉并沒有什麼特别之處。
但是雷托發現自己正以古老的弗雷曼方式思考。
在變化面前,在新事物的面前,他感到了恐懼。
他說道:“孩子們告訴我,他們已經很難在地表淺層找到沙鲑了。
”
“那又怎麼樣?”甘尼瑪不耐煩地問道。
“事物改變得太快了。
”他說道。
懸崖上的鳥再次鳴叫起來。
黑夜籠罩了沙漠,像那隻鷹攫住鹌鹑一樣。
黑夜常常會令他受到記憶的攻擊——潛藏在他内心深處的所有生命都在此刻喧嚣不已。
對這種事,甘尼瑪并不像他那樣反感,但她知道他内心的掙紮,同情地将一隻手放在他肩頭。
他憤怒地撥了一下巴厘琴的琴弦。
他如何才能告訴她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呢?
他腦海中浮現的是戰争,無數的生命在古老的記憶中覺醒:殘酷的事故、愛人的柔情、不同地方不同人的表情……深藏的悲痛和大衆的激情。
他聽到了挽歌在早已消亡的行星上飄蕩,看到了綠色的旗幟和火紅的燈光,聽到了悲鳴和歡呼,聽到了無數正在進行的對話。
在夜幕籠罩下的曠野,這些記憶的攻擊最難以承受。
“我們該回去了吧?”她問道。
他搖搖頭。
她感覺到了他的動作,意識到他内心的掙紮甚至比她設想的還要深。
為什麼我總是在這兒迎接夜晚?他問自己。
甘尼瑪的手從他肩上抽走了,但他卻沒有感覺到。
“你在折磨自己,而且你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
”她說道。
他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一絲責備。
是的,他知道。
答案就在他的意識裡,如此明顯:因為我内心的真知與未知驅使着我,使我在風浪裡颠簸不已。
他能感覺到他的過去在洶湧起伏,仿佛自己踏在沖浪闆上。
他強行将父親那跨越時空的記憶放在其他一切記憶之上,壓制着它們,但他還是希望自己能獲得有關過去的所有記憶。
他想得到它們。
那些被壓制的記憶極其危險。
他充分意識到了這一點,因為在他身上發生了新的變化。
他希望把這種變化告訴甘尼瑪。
一号月亮慢慢升起,月光下,沙漠開始發光。
他向遠處眺望,起伏的沙漠連着天際,給人以沙漠靜止不動的錯覺。
在他左方不遠處坐落着“仆人”,一大塊凸出地表的岩石,被沙暴打磨成了一個矮子,表面布滿皺褶,仿佛一條黑色的沙蟲正沖出沙丘。
總有一天,他腳下的岩石也會被打磨成這個形狀,到那時,泰布穴地也将消失,隻存在于像他這樣的人的記憶中。
他相信,哪怕到那時,世上仍會有像他這樣的人。
“為什麼你一直盯着‘仆人’看?”甘尼瑪問道。
他聳了聳肩。
違抗他們監護人的命令時,他和甘尼瑪總會跑到“仆人”那兒。
他們在那裡發現了一個秘密的藏身之處。
那個地方吸引着他們,雷托知道原因。
下方的黑暗縮短了他與沙漠之間的距離,一段地面引水渠反射着月光,食肉魚在水中遊動,攪起陣陣漣漪。
弗雷曼人向來在水中放養這種食肉魚,用來趕走沙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