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面前的兩個人撲過去,但是他的肌肉拒絕執行命令。
恍惚中,雷托隻見哈萊克的手移動着,注射器正向他接近。
球形燈光照射在藍色的液體表面,形成一個亮點。
注射器碰到雷托的左胳膊。
疼痛在他體内傳播着,一直到達他大腦的深處。
忽然間,雷托看到了一個年輕女人坐在晨光中的茅屋外,就在那兒,在他面前,烘烤着咖啡豆,把它們烤成棕色,又往裡面添了些豆蔻和香料。
他身後的某個地方響起了三弦琴聲。
音樂在不斷地重複着、重複着,直到進入他的腦海中,仍在重複不已。
音樂開始在他體内彌漫,讓他膨脹起來,變得非常大,不再像是個孩子。
他的皮膚也不再屬于他自己。
一陣暖流湧遍他的全身。
接着,和方才的景象出現時同樣突兀,他發現自己重又站在黑暗中。
天黑了。
星星像風中的餘燼一般,濺落在壯闊的大宇宙之中。
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了,但還是奮力抗拒着入定狀态的作用,直到最後,他父親的形象闖入了他的意識。
“我會在入定狀态中保護你,你體内的其他人不會就此占據你。
”
風刮倒了雷托,推着他在地上翻滾,卷起沙塵打在他身上,蝕進他的胳膊、他的臉,将他的衣服扯成碎條,将剩下的一條條毫無用處的褴褛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但他感覺不到疼痛,他眼看着身上的傷口愈合,和它們出現時同樣迅速。
他繼續在風中翻滾着,他的皮膚仍舊不是自己的。
來了,快來了!他想。
但這個想法非常遙遠,仿佛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就像皮膚不屬于他自己一樣。
幻象吞沒了他。
幻象擴展成為立體的記憶,分隔了過去和現在、未來和現在、未來和過去。
接着,每個被隔離的部分各自形成一個視點焦距,指引着他的前進道路。
他想:時間,和長度單位一樣,是衡量空間的尺度,但是衡量這個動作本身卻把我們鎖在我們要衡量的空間中。
他感覺到入定的作用在加強。
内在意識不斷擴大,他的自我也随之發生着變化。
時間在流動,他無法讓它停止在某一刻。
過去和未來的記憶碎片淹沒了他,像一個個蒙太奇片段,它們之間的關系不斷變化着,他的記憶像一個鏡頭、一束燈光,照亮一個個碎片,将它們分别顯示出來,但卻無法使它們那種永恒的運動和改變停止下來。
他和甘尼瑪的計劃出現在這束燈光中,凸顯出來,讓他驚恐不已。
幻象如現實般真實,帶着一種不容分說的必然性,讓他不由得畏縮了。
他的皮膚不是他自己的!過去和未來在他體内沖撞,越過恐懼設下的障礙。
他無法分辨眼前出現的到底是過去還是未來。
有時,他覺得自己正在參加芭特勒聖戰,竭力摧毀任何模仿人類意識的機器。
這是過去的事——已經發生而且早已結束。
但他的意識卻仍然在過去的經驗中徘徊,吸收一切信息。
他聽到一個與他共事的部長在講台上說道:“我們必須消滅能思考的機器。
人類必須依靠自己來制定方針。
這不是機器能幹的事情。
推理依靠的是程序,不是硬件。
而人類正是最終極的程序編寫者!”
他清楚地聽到了這個聲音,而且知道他所處的環境:巨大的大廳,黑色的窗戶。
光明來自那些噼啪作響的火把。
他的部長同事繼續說道:“我們的聖戰就是‘清除’。
我們要将摧毀人類的東西徹底清除。
”
在雷托的記憶中,那個演講者曾經是一位計算機專家,一個懂得并且服務于計算機的人。
他剛想深究下去,整個場景卻消失了,換成甘尼瑪站在他面前:“哥尼知道。
他告訴我了。
它們是鄧肯的原話,是鄧肯在門泰特狀态下說的。
‘做好事消除的是惡名,做壞事消除的是自我意識。
’”
這肯定是未來——很久以後的未來。
但是他感到了它的現實性,就像體内無數生命的過去一樣真實。
他喃喃自語道:“這是未來嗎,父親?”
父親的形象用警告的口吻說道:“不要主動招災惹禍!你現在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