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發現了一塊香料面包。
斯第爾格毀了那塊面包。
他說:“弗雷曼人絕不會留下還能食用的食物。
”
甘尼瑪懷疑他錯了,但不願跟他争論。
弗雷曼人在改變。
過去,他們能自由地穿越大沙漠,驅動他們的是自然需求:水、香料和貿易。
動物的行為就是他們的鬧鐘。
但是現在,動物的行為規律已變得古怪,而大多數弗雷曼人都蜷縮在北方屏蔽場城牆下擁擠的穴地内。
坦則奧福特之内已經很少能見到香料獵手,而且隻有斯第爾格的隊伍仍以古老的方式行進。
她信任斯第爾格,也理解他對厄莉娅的恐懼。
伊勒琅則沉浸于古怪的貝尼·傑瑟裡特冥想之中。
在遙遠的薩魯撒,法拉肯仍然活着。
這筆賬總有一天要算。
甘尼瑪擡頭看了看清晨銀灰色的天空,腦海中思緒萬千。
到哪兒才能找到幫助?當她想把發生在她身邊的事告訴誰時,應該向誰訴說?傑西卡夫人仍然待在薩魯撒——如果報告是真實的話;而厄莉娅高高在上,日益自大,離現實越來越遠;哥尼·哈萊克也不知身處何方,盡管有報告說他出現在了各個地方;還有傳教士,他也躲了起來,他那異端的演講已經成了遙遠的回憶。
還有斯第爾格。
她的目光越過殘牆,看着正在幫着修複蓄水池的斯第爾格。
斯第爾格對自己現在的角色很滿意,他又成了過去那個斯第爾格,代表着沙漠的意志。
他頭顱的價格每個月都在上漲。
一切都毫無條理可言。
所有的一切。
沙漠魔鬼到底是誰?這個家夥摧毀了引水渠,仿佛它們是應該被推倒在沙漠裡的異教神像。
它會是一條兇猛的沙蟲嗎?抑或是第三種反叛力量,一個由很多人組成的集體?沒人相信它是條沙蟲。
水能殺死任何一條冒險接近引水渠的沙蟲。
很多弗雷曼人相信沙漠魔鬼其實是一群革命者,決心推翻厄莉娅的統治,讓古老的生活方式回歸厄拉科斯。
相信這種說法的人認為這是件好事。
要打倒那個貪婪的教會,它除了展現自己的平庸之外,其他什麼也沒做。
應該回歸穆阿迪布所贊成的真正的宗教。
甘尼瑪發出一聲長歎。
哦,雷托,她想,我幾乎要為你高興,因為你沒有活着看到現在這一切。
我要追随你,但我的刀還沒有染上鮮血。
厄莉娅和法拉肯。
法拉肯和厄莉娅。
老男爵是她體内的魔鬼——絕對不能容忍。
哈拉踏着穩重的步伐向她走來,在她身前停住腳步,問道:“你一個人在這兒幹嗎?”
“這是個奇怪的地方,哈拉,我們應該離開這兒。
”
“斯第爾格在等着和一個人會面。
”
“哦?他沒和我說過。
”
“他為什麼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呢?”哈拉拍了拍甘尼瑪長袍底突起的水袋,“你是個可以受孕的成熟女人嗎?”
“我已經懷過無數次孕了,數都數不清。
”甘尼瑪說道,“别把我當成個孩子逗着玩!”
哈拉被甘尼瑪惡狠狠的語氣吓得退了一步。
“你們是一群傻瓜,”甘尼瑪說道,用手畫了個圈,将新城鎮,還有斯第爾格和他的手下統統圈在裡頭,“我真不應該跟着你們。
”
“如果你不跟着,你早就死了。
”
“也許吧。
但你們看不清眼下的局勢!斯第爾格到底在等什麼人?”
“布爾·阿加瓦斯。
”
甘尼瑪盯着她。
“紅峽谷穴地的朋友會把他秘密地帶到這兒來。
”哈拉解釋道。
“厄莉娅的小玩具?”
“他将被蒙着面帶來。
”
“斯第爾格相信他嗎?”
“要求會面的是布爾。
他答應了我們所有的條件。
”
“為什麼不告訴我?”
“斯第爾格知道你會反對的。
”
“反對……這簡直就是發瘋。
”
哈拉昂起頭:“不要忘了布爾曾經是……”
“他是家族的一員!”甘尼瑪打斷道,“他是斯第爾格表兄的孫子。
我知道。
我要殺死的法拉肯也是我的一個近親。
你認為這就足以阻止我拔刀嗎?”
“我們收到了密碼器帶來的信息。
沒人跟着他。
”
甘尼瑪低聲道:“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哈拉。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
“你看到什麼預兆了?”哈拉問道,“我們看到的是那條死沙蟲!會不會……”
“把這些話塞進你的子宮,去别的地方把它生出來吧!”甘尼瑪罵道,“我不喜歡這次會面,也讨厭這個地方。
這難道還不夠嗎?”
“我會告訴斯第爾格你……”
“我會親自告訴他!”甘尼瑪大步越過哈拉。
哈拉在她身後比了個沙蟲角的手勢,以示遮擋魔鬼。
但斯第爾格隻對甘尼瑪的擔憂爆發出一陣大笑,并命令她去尋找沙鲑,把她僅僅當成了個孩子。
她跑進新城鎮某間被遺棄的屋子,在牆角蹲下,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憤怒很快就過去了,她感到了體内生命的煩躁。
她想起來了,某個人曾經說過:“如果我們能讓他們停滞不動,事情就會按照我們的計劃發展下去。
”
多麼奇怪的想法啊。
但她想不起來這是誰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