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有一座貝形舞台,中央一座小講台。
他看到一排排座椅和醬紫色地毯。
怎麼看都是個面向觀光客的娛樂表演場所。
一陣腳步拖動聲把艾達荷的注意力拉回到加倫身上。
小孩們繞過接待團擠上前來,用髒兮兮的手捧出一簇簇俗豔的紅花。
花已經蔫了。
加倫準确認出了賽歐娜軍服上魚言士指揮官特有的金滾邊,就向她請示起來。
“您想觀看弗雷曼儀式表演嗎?”他問,“比如音樂?舞蹈?”
内拉從一個孩子手裡收下一束花,嗅了嗅,打了個噴嚏。
另一個頑童把花伸向賽歐娜,睜大兩眼擡頭瞧着她。
她看也沒看那孩子就接過了花。
艾達荷幹脆沖着正要靠近的孩子們做了個趕人的揮手動作。
孩子們盯着艾達荷猶豫了一下,随即繞開他奔向其他人。
加倫對艾達荷說:“如果您賞他們幾個子兒,他們就不會來煩您了。
”
艾達荷驚愕了。
這就是弗雷曼孩子所受的教育?
加倫轉向賽歐娜,開始介紹村子的布局,内拉在一旁聽着。
艾達荷離開他們沿街道走去,發現自己成了衆目睽睽的焦點,而當他回視時那些目光又都躲開了。
房舍牆面上的裝飾物絲毫無法掩飾這地方的破敗,讓他大倒胃口。
他透過一扇敞開的門往禮堂内部瞧去。
托諾村處處散發着不和諧,枯萎的花瓣和加倫讨好的言語都透着一股苦苦掙紮的意味。
換一個時間和星球,這就是一座驢子滿街跑的村子——腰上系繩子的農民會擠過來遞請願書。
他能從加倫的聲音裡聽出哭訴與哀求。
這些不是弗雷曼人!這些可憐蟲生活在邊緣地帶,竭力想抓住一點點舊年月的殘羹冷炙,然而往昔還是離他們越來越遠。
雷托把這裡變成了什麼?這些保留地弗雷曼人完全迷失了方向,隻剩下苟活,鹦鹉學舌般重複着一些老話,他們不理解其中的意義,甚至連發音都不對頭!
艾達荷回到賽歐娜身邊,彎腰細看加倫那件褐色長袍的剪裁。
為了省布料,袍子緊繃繃地箍在他身上,底下露出光滑的灰色蒸餾服,直接暴露在陽光下,真正的弗雷曼人絕不會這麼幹。
艾達荷看了看接待團其他成員,發現他們清一色穿着布料能省則省的袍子。
這也反映了他們的性格特點。
穿上這種袍子動作幅度不能過大,也不能太随意。
這種服裝把整個群體都束縛住了!
艾達荷感到一股厭惡湧上心頭,他疾步上前,一把撕開加倫的袍子,想看看裡面的蒸餾服。
果然不出所料!蒸餾服也是冒牌貨——既無袖子,又無靴泵!
加倫朝後一退,一隻手按住刀柄,這把刀别在腰帶上,袍子一扯開便露了出來。
“喂!你幹什麼?”加倫怒道,“可别亂碰弗雷曼人!”
“你?弗雷曼人?”艾達荷反唇相譏,“我和弗雷曼人朝夕相處過!我和弗雷曼人一起打過哈克南人!我和弗雷曼人并肩戰死過!你?你就是個冒牌貨!”
加倫緊按在刀把的指關節已經發白。
他問賽歐娜:“這個人是誰?”
内拉大聲答道:“這位是鄧肯·艾達荷。
”
“那個死靈?”加倫的目光重又轉回艾達荷臉上,“我們從來沒見過死靈。
”
艾達荷覺得自己幾乎控制不住要血洗這個村子了,就算為此喪命也無所謂,反正這條小命永遠也死不了,一些根本不把他當回事的人還會讓他複活的。
我是老型号,沒錯!可他們連弗雷曼人都不是。
“要麼拔刀,要麼把手拿開。
”艾達荷說。
加倫迅速移開按着刀把的手。
“這不是真刀,”他說,“裝飾用的。
”他的口氣變得熱情起來,“真刀我們也有,連晶牙匕都有!都鎖在展示櫃裡保護起來了。
”
艾達荷禁不住仰頭大笑。
賽歐娜也笑了,但内拉顯得很謹慎,其他魚言士聞聲而來,警惕地将他們圍在中間。
這笑聲對加倫起到了奇怪的效果。
他低下頭,兩隻手緊扣在一起,但艾達荷早已注意到這雙手在發抖了。
加倫再次擡起頭來,從濃眉下望着艾達荷。
艾達荷突然醒悟過來。
加倫的自我意識仿佛被一隻鐵靴碾得隻剩下畏懼與屈從了。
此人眼睛裡流露出見機行事的神情。
不知何故,艾達荷想起了《奧蘭治天主聖經》裡的一段話。
他自問:就是這些順民會把我們慢慢耗盡再接管宇宙嗎?
加倫清了清嗓子說:“鄧肯·艾達荷死靈是否有興趣親眼看看我們的習俗和儀式,并提出寶貴意見呢?”
這哀求讓艾達荷感到害臊。
他不假思索地說:“我會把我了解的有關弗雷曼人的一切教給你們。
”他擡眼看見内拉沖他面露不悅。
“我也好打發時間。
”他說,“誰知道呢?也許能帶回一些弗雷曼人的真材實料。
”
賽歐娜說:“我們不需要玩古老的膜拜把戲!帶我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