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蹤迹。
鄧肯坐在折疊床的邊上,聚精會神地看着眼前空無一物的牆壁。
一次,他看着這面牆的時候,牆上出現了一個形象——一個年輕的女子,頭發呈淡琥珀色,五官圓潤,惹人喜愛。
她看着他,笑了笑,嘴裡說了些什麼,但是聽不到聲音。
不過,鄧肯當時已經學會了讀唇術,他清楚地讀出了女子的話。
“鄧肯,我可愛的鄧肯。
”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母親,他的親生母親?
死靈也有親生母親,他們的母親就在那裡的某個地方。
在遙遠的過去,在那些伊納什洛罐的背後,一個活生生的女人生下了他,而且……愛着他。
沒錯,她愛他,因為他是自己的孩子。
如果牆上的女子是他的母親,那麼為什麼她的形象會出現在這裡?他想不起來這個女人是誰,他希望她是自己的母親。
這段經曆令他恐慌,然而他仍然希望能夠在牆上看到那個形象。
那張轉瞬即逝的臉龐令他魂牽夢繞,無論那個年輕女子是誰,他都迫不及待地想再次見到。
他身體内的陌生人認識那個女人,他幾乎可以确定這一點。
有的時候,他希望自己能夠哪怕在短時間内——隻要足夠回憶起所有那些隐藏的記憶就好——成為那個陌生人,但是自己的這種欲望讓他心生恐懼。
他覺得,如果陌生人走進他的意識,他将會失去真實的自我。
他不知道死亡會不會就是那種感覺。
鄧肯曾經見過死亡的景象,那時他還不滿六歲。
四人妄圖闖入主堡,他的護衛奮力驅逐,一人遇害,四名入侵者也全部身亡。
鄧肯親眼看着五具屍體運進主堡,死者肌肉松弛,胳膊垂了下來。
他們身上某種非常關鍵的東西不在了,無法喚醒大腦中的記憶,無論是自身的記憶還是陌生人的記憶。
五個人被送到了主堡的深處,後來他聽到一名護衛說,四個入侵者灌下了“謝爾”,那是他第一次聽說伊克斯刑訊儀這個概念。
吉薩曾經向他講解過伊克斯刑訊儀和謝爾:“伊克斯刑訊儀可以強行探查人類的大腦,即便對象已經死亡也沒問題。
你的體内如有謝爾這種藥物,伊克斯人的這種刑訊儀便無法強行探查你的大腦。
而在藥效消失之前,你的所有細胞就已經徹底死亡了。
”
鄧肯聽覺靈敏,他聽到有人說四個入侵者當時還在接受其他形式的探查。
沒人向他講解這些其他的探查形式,他懷疑這肯定是貝尼·傑瑟裡特嚴禁外洩的手段。
他覺得那些聖母使用了另外一種令人憎惡的把戲,她們肯定是将死者複活,然後強行逼迫這些肉體吐出她們需要的信息。
鄧肯想象出了這樣的情景——一位惡魔一般的觀察員任意操縱死者已經失去自我的肉體。
他腦中的這個觀察員往往都是施萬虞的形象。
盡管幾位老師想盡一切方法,希望幫助鄧肯消除“無知之人的臆斷”,但是他的腦海中依然充斥着這樣的畫面。
他的老師說,這些故事荒誕無稽,唯一的價值是令未經教化的人對貝尼·傑瑟裡特心生敬畏。
鄧肯不願相信自己已經接受了教化。
每當看到一位聖母,他想的總是:“我和她們不一樣!”
盧西拉最近頗為執著,她說:“宗教是精力的源泉。
你必須認識到這種精力,可以将其用于實現你自己的目标。
”
他想:是她們的目标,不是我的目标。
他想象自己戰勝了姐妹會,戰勝了施萬虞,這才是他自己的目标。
鄧肯感覺自己想象的畫面好像潛伏的現實,源自那個陌生人存在的地方。
不過,他學會了點頭附和,假裝自己也覺得人類對宗教的迷信很有趣。
盧西拉看出了他的真實想法,她對施萬虞說:“他覺得應當畏懼神秘的勢力,而且應當盡量避免接觸這些勢力。
他如果始終都是這樣的想法,就無法體會到我們最根本的要義。
”
施萬虞的書房裡隻有她們兩個人,施萬虞将兩人的這種交流稱作“常規評估”。
兩位聖母剛剛用完清淡的晚餐,房間裡回響着主堡守衛換崗的聲音——夜間的巡邏開始了,換下崗的守衛開始享受他們短暫的閑暇時光。
施萬虞的書房并沒有完全隔音,這是姐妹會修繕這間房間時有意為之。
貝尼·傑瑟裡特的聖母均經過感官訓練,可以從身邊的聲音聽出很多東西。
近來,施萬虞每參加一次這些“常規評估”,都會更加困惑,更加失魂落魄。
盧西拉不可能加入她們的陣營,一同反抗塔拉紮,這件事情越來越明确。
聖母之間雖然也可以耍一些花招,擺布對方,但是這些招數均被盧西拉一一化解。
此外,盧西拉和特格還在向這個死靈傳授一些容易走火入魔的能力,這是最可惡的事情。
現在的情況危險至極。
除了其他的麻煩,施萬虞還發現自己開始越發地敬重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