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牢茶杯。
鮑主任笑眯眯看着秋林,說,怎麼,不歡喜到城裡?
秋林趕緊說,歡喜的,這是頂盼望事情。
鮑主任說,我講實話,你這個人,我蠻中意。
你跟知秋關系那麼好,知秋又是我少年朋友。
你看這麼長時間,你從來沒有跟我提過要求,也沒有托知秋到我這裡提過什麼。
你是個厚道人,我也是爽直的性格。
你當我是官,每日我面前讨飯一樣讨,我不會給你。
你當我是朋友,一句話不講,我硬塞也要塞給你。
做人一世,朋友最難得,話說穿了,當官能當幾年,權力這東西,過期作廢,不幫自己朋友幫誰?
鮑主任一番閑話講得秋林眼眶有些發熱。
鮑主任說,這樣,我先摸摸底,看看縣社裡有什麼合适位置。
來了,總要弄個好一些的位置,光是調上來當個普通科員,就沒意思了。
秋林又是一番感激。
鮑主任沒有信口,沒兩日,縣委組織部便來黃埠供銷社考察秋林,隻半個月時間,秋林便調到縣社擔任秘書股股長一職。
秋林到了縣社,一來就忙得焦頭爛額。
雖然以前他也當過文書,但那隻是案頭工作,秘書股工作不同,上管天上落雨,下管雞毛蒜皮。
摸清領導思路,搞好機關後勤,把握機關文字,樣樣事情都要操心。
秋林新來,人員事情都陌生,隻是局促應付,勉為其難将場面穩住。
這一日半夜,杜英肚皮痛,要生産。
秋林爬起來,讓母親幫忙,用自行車載着杜英去醫院。
杜英醫院裡住一夜,第二日早上八點鐘,生下一個七斤一兩男小鬼。
杜英生了小鬼,家裡更是忙得一塌糊塗。
秋林趕緊跑到供銷社請假,這一頭請假條打好,那一頭鮑主任打來電話,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讓秋林去他家裡一趟。
秋林沒辦法,又趕緊騎自行車往鮑主任家趕。
趕到了才曉得,鮑主任已經病了幾日,一直瞞着,今朝實在難過,才打秋林電話。
鮑主任得的是前庭神經炎,惡心嘔吐出冷汗,躺在家裡沙發上,額頭搭一條熱毛巾,面色難看。
秋林說,鮑主任,你這病應該去醫院。
鮑主任搖頭,說,我的上任便是住院期間被調走,我剛到此地開展工作,怎麼好住院?這事我獨告訴你一個,你幫我隐瞞。
平常辛苦些,幫着買藥打飯,照顧一陣就好了。
秋林趕緊答應。
杜英生産,秋林本就忙碌。
這一下又多出個鮑主任,秋林簡直逼成三頭六臂哪吒,家裡單位鮑主任家醫院四頭跑,腳踩風火輪,簡直不曉得怎麼收場。
這一日,秋林正去醫院給鮑主任買藥,突然有人叫他。
秋林轉頭,見是個護士,面孔有點圓,頭發自然卷着,賣相很好。
秋林認不得她,她便自我介紹,說,我姓顧,有一次,我們一起吃過飯,我是同金衛國一起來的。
秋林腦子裡電光火石,想起有一次吃飯,衛國帶着她來,自己當時心裡還打咯噔,為什麼來的不是那個雲芝。
秋林趕緊說,顧醫師你好。
顧醫師問,你來這裡做什麼,看病嗎?
秋林說,不是我,是一個朋友,得了前庭神經炎,我來替他買藥。
顧醫師說,那應該安排住院。
秋林說,他不肯住院,說是有住院恐懼症,聞到醫院裡的藥水味就吃不消。
顧醫師說,還有這麼奇怪的毛病。
他這病光吃藥片不行,藥效不夠。
這樣,你替他買些藥水,我落班時上門幫他打針。
秋林說,那太麻煩你了。
顧醫師說,都是朋友,客氣什麼。
秋林聽了,感謝一番,便回去跟鮑主任商量,鮑主任滿口答應,稱贊秋林會辦事。
第二日,秋林便去醫院買了藥水,帶顧醫師到鮑主任家來打針。
鮑主任見了顧醫師,很是高興。
秋林,你把那雀巢咖啡和伴侶拿來,給顧醫師泡一杯咖啡喝。
秋林趕緊拿了咖啡和伴侶,泡了一杯咖啡遞給顧醫師。
顧醫師說,你莫擔心,這前庭神經炎要治好,并不是什麼難事。
平時要注意靜卧,不要急躁,吃食清淡一些。
要注意勞逸結合,不要進行劇烈運動。
鮑主任聽了,突然露出個笑容,問,顧醫師結婚了沒有?
顧醫師說,結了。
鮑主任說,那我就可以細問了,這個夫妻生活算不算劇烈運動?
秋林一愣,顧醫師面孔也紅一紅,沒響。
鮑主任說,哈哈,我們都是過來人,用不着害羞,我也是實話實講。
我老婆在甯波照顧兒子讀書,平時少回來。
久别勝新婚,回來了,難免要過夫妻生活,所以問得仔細些。
顧醫師說,這個不妨,隻是要适度,莫勞累身體。
秋林在旁邊聽了,覺得心裡古怪。
這個鮑主任,怎麼好跟女同志這樣講話?就算顧醫師結了婚,畢竟男女有别。
不過,這顧醫師顯然也是見過世面的,稍稍紅了下臉,也就過去了。
打好針,鮑主任說,既然有顧醫師幫忙,小陸也就不用往我這裡跑來跑去了,安心忙自己事情。
顧醫師,隻是要勞煩你。
顧醫師說,鮑主任,莫客氣,這是小事情,順手的。
秋林一旁聽了,長出一口氣,有了顧醫師,自己終于可以脫空照顧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