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有什麼關系?我來約。
鮑主任随手打了縣百貨公司的電話。
電話打好,鮑主任又問,對了,你那個什麼春華呢?
秋林說,不曉得,長久沒有聯系。
鮑主任說,叫她來一起吃夜飯,鬧熱些。
秋林說,還是算了。
鮑主任說,為啥?
秋林有些吞吐,說,都有家庭,不方便。
鮑主任愣了愣,突然笑起來,說,小陸,還是你厲害,不聲不響,倒是辣手,說好就好,說斷就斷。
秋林聽出鮑主任話裡意思,曉得他誤會,想說兩句解釋下,又覺得沒必要,将話咽下去。
大約半個鐘頭,于楚珺真的風風火火趕過來。
她一個小小售貨員,縣社主任叫她來,倒是把她吓得不輕。
一進辦公室,猛一見秋林,真是雲裡霧裡。
鮑主任跟于楚珺介紹秋林,說這是新任土特産公司經理,跟你是舊相識。
今朝我們要請個企業家吃飯,這企業家生意做得不得了,特地尋你來作陪。
于楚珺聽了,終于明白來意,才稍微平靜下。
秋林打電話安排好飯店,一下班,三人便早早過去,進了飯店,鮑主任碰見個熟人,在外頭講閑話,秋林和于楚珺便先坐了個包廂。
于楚珺羨慕地看着秋林,說,陸經理,在黃埠時,就看出你能幹。
秋林說,哪有,都是運道好。
于楚珺歎口氣,說,運道好也是本事,像我,就沒有運道。
秋林想到她丈夫事情,擔心她要說這事,便朝外張望,說,我去問問有沒有鮑主任愛喝的酒。
秋林溜出來,走到廁所,點一根香煙,慢慢吃了。
再回到包廂,隻見鮑主任已經進來了,正跟于楚珺在聊百貨公司的事情。
此時,于楚珺面對縣社最大領導,已經沒有了開始的慌張,應答如流。
過了一陣,門突然推開,知秋進來,一眼便看見于楚珺,兩人都是吓了一大跳。
鮑主任笑眯眯看着知秋。
知秋你終于來了,先給你介紹位新朋友,這是百貨公司的櫃台台長于楚珺。
知秋依然不知所措,于楚珺在短暫慌張後,倒是顯得落落大方,說,不用介紹,我跟知秋以前在黃埠同事過。
鮑主任說,這樣啊,原來還是老搭子。
知秋面一紅。
于楚珺說,鮑主任說介紹一個大老闆,沒想到就是知秋你。
知秋尴尬笑笑,坐下。
這一餐飯吃得古怪,一桌人,知秋坐在那裡,像尊木雕菩薩,幾乎一言不發。
鮑主任則是鮮明對比,高談闊論,幾乎句句閑話尋知秋于楚珺玩笑,還時不時挑唆于楚珺給知秋敬酒。
秋林坐在旁邊,能體會知秋此時尴尬,心底有些後悔安排這一場飯局。
終于熬到飯局結束,知秋要結賬,秋林趕緊搶過來。
知秋還要搶,鮑主任說,讓秋林來,他現在土特産公司經理,請得起。
秋林簽了單,鮑主任又提議夜裡去哪裡跳舞。
知秋說,廠裡新來了一單業務,夜裡要加班。
鮑主任便讓知秋送于楚珺回去,知秋沒有開車送,而是幫于楚珺叫了一輛人力三輪車。
三人站在門口,看着于楚珺的三輪車騎遠,鮑主任突然偷偷跟秋林講,這個女的,眼睛飄的,幸虧沒有嫁給知秋,否則知秋管不住。
秋林笑笑,看一眼知秋,沒響。
3
土特産公司最重要的一樣工作便是廢品收購。
土特産下屬收購站,收日常廢舊物品,收牛羊豬狗家畜皮毛骨頭,還收獵戶打來角麂山兔黃鼠狼這些動物皮張。
其中最重要一樣,是廢銅爛鐵。
廢銅爛鐵收來,車間裡壓成球,壓成方塊,用大卡車送到杭州鋼鐵廠賣鈔票,是公司裡頂大一筆收入。
作為鼓勵,鋼鐵廠還會送土特産公司三百噸鋼筋的指标。
眼下,到處都在搞建設,鋼筋指标最緊張不過。
秋林上任,第一次拿來鋼筋指标,心裡七上八落,像犯了天大的錯誤,跑到鮑主任地方,詢問這噸鋼筋指标是否要上交縣社。
鮑主任笑,說,鋼筋指标最珍貴不過,為啥要上交?
秋林說,不上交,放在手裡,倒像燙手山芋。
鮑主任說,小陸,你還是太老實。
要是換作别個,定不會來問我這個問題。
說穿了,這就是給你這個土特産公司經理的人情。
我問你,當領導最重要是什麼?是權。
什麼是權?這鋼筋指标拿在手裡,你想給誰就給誰,這就是權。
你現在是公司經理,是重要崗位領導,你不會用權,你當這個經理做什麼?
秋林說,道理我是懂,隻是這麼一大堆東西放在我手裡,心驚肉跳。
鮑主任說,秋林啊,你還是太嫩。
我可以把話放在這裡,你現在覺得這指标燙手,過不了一年,你就會嫌這指标太小。
秋林說,這樣吧,鮑主任,這三百噸指标還是給你吧。
你供銷社裡交際的人多,用場大。
鮑主任笑笑,你這樣說,是你一分心意。
你是自家人,我也不瞞你。
往常這鋼筋指标,都會給我兩百噸,經理留一百噸。
但你不一樣,我隻拿一百噸。
秋林,你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