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年十二月二十日
随着北路慰勞團，我已走過了四個戰區，到處我聽到抗戰的歌聲；啊，中華民族因了抗戰，已變成會歌的民族了！我們高歌，我們敢戰，這是民族複興的音樂！到處我遇到文藝作家，都忙着服務，在服務中去體驗，然後寫出抗戰的真實情況。啊，文藝者已不複是吟風弄月的白面書生，而是以筆為槍，以血為墨，和戰士民衆站在一處，發出壯烈的吼聲了。到處我看到抗戰戲劇的上演，不論是話劇吧，還是新編的舊劇吧，都願盡自己的一點宣傳力量，擊動成千成萬的觀者的心弦，增高了團結的熱情，與共赴國難的決心！到處我遇到愛好文藝的将官與戰士們，熱情的來歡迎文人們，相見之下，文的訪詢着軍事，武的探問着文事。啊，這偉大的戰争，把文人鍛煉成武士，使戰士注意到文藝；文武兼備的人啊，才能應付現代的戰争；心與腦俱健的人啊，才能于抗戰中建國；識與膽同備的人啊，才能有浩然正氣，把智慧與性命全獻給民族與國家！
是的，我們的文藝工作還不夠；但是上面所說的是千真萬确的事實，是抗戰前絕對見不到的氣象。工作不夠麼，文藝工作者呀，再努力，十倍百倍的努力就是了。為抗戰而犧牲，而工作，也隻有這樣去犧牲與工作，才配做今日的一個文人啊！在精神上，我們要團結，全國一緻的努力于精神食糧的生産，把每一個字都變成一顆炸彈，投到敵人的頭上去。在工作上，我們要各據崗位，分頭就地設法：沒有鉛印，就去石印；沒有石印，就去油印；沒有油印，就去寫錄；沒有工夫寫，就口頭去講播！不要再等待，馬上能怎樣做就怎樣做吧！後方的文藝工作與前方的差不多，都一樣的感到印刷與紙張的困難；我們不要再等後方大量的運來書籍刊物，我們要馬上自己動手去寫，不要害怕；今天的中華字典上已沒有了“怕”字；放膽去寫，千千萬萬的人得不到東西讀啊！寫不寫是個人的問題；有誰在今天還隻為個人的榮譽而去寫作呢！寫吧，隻要寫出來就有人看，好壞是次要的事，首要的是大家須先拿出東西來；沒有槍使的用刀，那麼就先試試我們的刀吧！一面打仗，一面學習，打仗要勇，學習要勤；文藝戰士啊，我們今天也是要打得勇，學習勤哪！不要怕，要勇敢而虛心的，在抗戰中把自己鍛煉成個武裝的文藝者。在抗戰中，文藝宣傳不能專在“質”上講求，也當顧及散播的“量”。多寫，多寫！多少民衆等着看一張壁報啊！多少卧在床上的武士們切盼着幾段鼓詞或故事啊！多少在戰壕中的弟兄們需要一些消息啊！本着民族至上，軍事第一的宗旨，一個文人還會發出漢奸的論調嗎？不能，決不能！那麼就放膽寫吧，隻要寫就有人讀，隻要寫就會有進步，隻要本着良心寫作就會有好的影響！
榆林的文藝工作朋友們，我佩服你們，你們正像榆林這座城，是沙漠中的綠洲，是塞上的重鎮。努力吧，朋友們！今後，我們要取得密切的聯絡，彼此協助，同時，我們也要在工作上互相競争，在競争中彼此鼓勵！朋友們，努力，努力，再來一萬個努力！
原載1940年12月20日《塞風》第七、八期合刊号